虽然老家离县城不足二十华里，但每一次回去都有如奔赴千万里之外的激动与期盼；虽然山道蜿蜒、车子摇晃，但仍觉得如在幸福的摇篮之中；虽然老家与城里海拔落差五百米会让耳朵产生闭塞感，但仍骄傲地觉得回老家才会有如此别样的体验。
今年回老家过年，这些感受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公作美。感谢老天眷顾如我一样的回乡游子。苍穹湛蓝，我却盼着飘来几朵轻云。因为，那首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故乡的云》又在我耳畔回响。
山，是深青色的，在通透的空间里，显得更加巍峨。黄褐色的地里，没有了庄稼，而有各种蔬菜。菜的绿是家乡冬末最灵动的色彩。山林与地的交界，是一大片芭芒草随风摇曳却倔强不倒的身姿。
院子还在，那口老井还在。那几棵柿树依旧挺立，虽然已不见叶子，但曲折交错的枝丫，依然让我瞬间想起它夏秋的繁叶密果和初冬耀眼的红柿子。
那供我幼童时吃睡玩乐的四五间两层阁栏木瓦房，已于两年前坍圮。取而代之的是去年新修的两层砖混小楼。屋的体量变小了，但屋的朝向、屋基、屋檐完全照旧。想以这种方式寄托对老宅、祖先和乡土的念想。
家乡在山间，小楼又是家乡屋舍的最高点。远而眺之，极像李乐薇在《我的空中楼阁》所描摹的那样：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上的一点痣。不同的是，我家小楼的墙是深红色和乳白色。
屋是新的，电视和网络是新的。电灯替代了煤油灯，燃气炉替代了烧火时烟雾缭绕的柴火灶。而杀鸡烹鱼、蒸舂糍粑、撰写春联还沿用老方式老方法。乡俗乡情、对先人的纪念、家人族人的其乐融融，亦如当年。
灯笼挂起来，春联贴起来，彩灯亮起来，鞭炮响起来。红红的灯笼和春联，是小楼的眼、新年的魂。彩灯，闪烁着喜悦、传递着温馨。在这寂静的山乡之夜，每一枚爆竹的每一声音响，都那么铿锵、次第有序，无一不在宣示它们庆祝新春迎接新候的兴奋与豪迈。
新年第一天，小楼迎来堂姐堂弟一行人。一番相互问候之后，便一道一面注视小楼一面回忆当年在老家老宅生活的情景。餐桌前落座、夹菜、敬酒，言欢欢，笑盈盈。余晖下，挥别亲人。未几，我便在微醺中卧于小楼的床榻之上。
房前、屋后、山坡上，刚栽的和原种的各种果树，已悄然萌发新芽。房前的几棵桃树，还冒出了花骨朵。过不了多久，这些果树的枝头一定会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家乡也一定会被装点得更有诗情画意。
覃卫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