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父亲又开始在故乡的黄土地上忙碌起来。他头上冒着热汗,脸上洋溢着期盼,嘴里不停吆喝着“喔喔”“嘚嘚”号令,家里那头大黄牛,按照父亲的指挥,迈动踏地有声的四蹄,与父亲一道默默耕耘着脚下的黄土地。
父亲虽没有多少文化,但却懂得如何科学种田。近些年,因过多使用化肥,土壤板结严重,土质越来越差。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为了改善土质,他把家里平时烧火做饭的草木灰撒入地里；为了减少使用化肥,他就跑很远买来猪粪或羊粪等农家肥,偶尔还会买别人提炼大豆油炸成的豆渣饼做肥料。
耕种、施肥、锄草、收割……父亲从不亏待黄土地,黄土地也总用最优异的成绩回报父亲。夏季灿灿生辉的麦浪,秋季原野里金黄的谷子,涨红了脸的高粱,笑逐颜开的棉花,节节高的芝麻,饱登登的黄豆绿豆,黄澄澄的玉米棒子……都是黄土地对父亲辛勤付出的丰厚回报。
在父亲精心呵护下,黄土地像变戏法似的有求必应。那些年,家里一切吃喝花销全都来自黄土地,父亲就靠黄土地艰难地支撑起整个家,他内心对黄土地充满了感激之情,常说“黄土地最养人、最无私,它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父亲深爱着黄土地,但却不希望我接过他手中的锄头,继续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而是希望我能摆脱农业地,走出农村,过所谓的城市生活。机遇成全了我,我通过不懈努力,最终谋求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日子越来越好,可父亲却日益衰老,这些年,我多次想让父亲来城里享几天清福。可当父亲来到城里,突然清闲下来,却显得格外不适应,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住在楼里感觉像鸟被关在了笼子里,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如在乡下干点农活舒服自在!”一天父亲喃喃自语道。
我本想极力挽留他,让他劳累了大半辈子的身体好好休整一下,可看他难受的样子,我知道无法改变他保持了大半辈子的生活习惯,让他的思想和生活习惯能够融入到城市生活中来,更无法让他的心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找到像他奔波在家乡黄土地上一样踏实自然的感觉。故乡那片黄土地,有父亲太多的不舍和牵挂,无奈只好同意父亲的“请求”。
回到家乡,当父亲脚踩在黄土地上的那一刻,就好像是故友重逢,多日愁眉不展的脸上立刻重现笑容。
“还是踩在黄土地上心里感觉踏实、自在。”父亲喜笑颜开地说。
看着父亲那种兴奋和高兴劲,那一刻我更加理解父亲对黄土地的深情厚谊,这辈子他与黄土地结下的情缘,已经无法割舍、无法分离。
春种秋收,父亲年复一年奔波劳碌在故乡的黄土地上,从日出到日落,从年轻到年老。时至今日,耄耋之年的父亲每天只有到黄土地上走一走、踩一踩,心里才会感觉踏实自然,他对黄土地的感情与日俱增,永不改变!
许海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