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用蒙古语告诉他,我从很远的南方来,他仔细端详着我,把我带到殿里,让我看他画的彩色的壁画佛像,并为我祈祷。
从白云机场到内蒙古,时程约三个小时。飞机降落在呼和浩特机场,已是傍晚时分,内蒙古的冬天分外寒冷,我发现也只有我一个人穿着西装,机构老板派车把我接到一间寓所,把一件大衣递给我,北方的干冷,只有暖裤羽绒才能保暖。
呼市是一座老城,还保留着古老的拱门,拱门外有火烤的番薯、栗子。匆匆吃了一碗土豆蒙面,刀削的那种。我在内蒙古停留了几天,自由游走。
我被通知赶往鄂市,鄂市是鄂尔多斯的简称。那天午后坐车去鄂市,我身边多了一位助手阿文。沿途看这塞外的风景,其实,这个古老的边城,正在经历如火如荼的城市建设,除了塞外一些草地、荒地,偶尔有一些羊群出现,与我想象中的内蒙古相去甚远。我们从鄂市打车到达伊旗小镇,被安排在当地一位商人的家中休息、吃饭,安排住宿。
那些天,内蒙古的雪很小,天气已是异常寒冷。
早晨的一缕阳光笼罩过伊旗。我们来到伊旗考察一个商业项目,我到过鄂市党政部门,调取近年来鄂市经济发展的各项数据,人口、GDP增长、人均收入、城乡居民存款、社会消费零售额、社会固定投资等等,我安排助手在当地开展一些问卷调查,我做这个项目的发展规划,需要一些数据与理论支撑,按照合约,我们这个项目的合作费用有数十万,没有详实的研究,是不好收款的,这些工作算是我承担下来了。
伊旗位于鄂尔多斯高原东南部,南与陕西省榆林市交界。旗区煤炭资源丰富,全旗共探明矿产地约有几十处之多,当地人依赖挖煤矿致富,他们的生活水平比内陆的更为富有。在伊旗小镇,每天早上在当地商人家里吃的是羊肉粥,中晚餐是土豆羊肉、榆林豆腐、蒙面等,榆林豆腐是很好吃的,他们的羊肉汤我喝不下,我请下厨人拿来茶叶,泡了一杯水,我当汤喝,生活每天都一样,工作在外多,忙里忙外,这个项目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
伊旗的夜,格外安静。我一个人在睡房,夜晚的雪绵绵滑落地下,一场大雪突然而来,这是平生第一次见到飘雪,我走出旅舍的阳台,晾在外面的袜子,也结成了冰。
万籁俱寂的冬夜,我没有了睡意,一个人出去走走,行走过漫长的伊旗街区,路上两排是参天树木,地上白茫茫一片,似看不到尽头,寒风刮过耳边,特别疼痛,走过很长一段路,看到有一些村落,看到稀稀落落的一些商店,门开着,进来是一间网吧,是一些年轻人在上网,其实我也是年轻人,我叫了一杯热牛奶,零添加,热气腾腾。在回来旅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既来之则安之,我曾以为我是一个叛逆者,此时,我无处可逃。走过旗内漫长而冰冷的街区,雪夜,带过呼呼的风声,我的脚步走得有点沉。
在伊旗,我认识了一位佛教徒,她赠予我一串六道木制的佛珠,黄色的,一百零八颗,我看了很喜欢,我拨了一颗,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与大姐约了到塞外走走,在塞外,我看到那里的骆驼,它们在荒漠中踽踽独行,我站在荒漠外,看到自己的身影,是一片孑然。我们来到一处庙上,隐藏在茫茫荒漠之中的寺庙,住有一位静修者。大姐用蒙古语告诉他,我从很远的南方来,他仔细端详着我,把我带到殿里,让我看他画的彩色的壁画佛像,并为我祈祷。
在我完成这一项工作的时候,石总打来一万多块钱,感谢我的付出,他极力挽留我,要求我到他的公司总部杭州萧山去,那里距离杭州西湖约十公里,我婉言谢绝他的好意,这一笔酬劳,对当时的我很重要。
回来时,我依旧披着石总送给我那身暖和的大衣。
飞机落在广州白云机场。我回到了南方,时间是二〇〇八年十二月中旬,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
在我的人生彷徨无助时,我行走过内蒙古,在异域雪国结下过一段佛缘,回首内蒙古的往事,我感谢岁月的洗练,在经历艰难困苦的日子,我没有灰心失志。想起曾写下过《在冬日,我行走过内蒙古》的短章:
“冬天,走过河流与冰川/目睹另一个方向的山峦和低走的绵羊/走过茫茫荒漠和一个现代的城市/雪,也曾在路下蔓延/风,刮得耳根疼痛/寒冷不期而至/在冬日,我流落过一个北方的城市/路过大召寺,聆听喇嘛的经文/脚步从鄂尔多斯路经乌兰/我无法诠释,一个冬日的所有秘密/天空中编织的云朵将印在我的脑海/对于流落的孤独者,这边是内蒙古/而另一端是南方的另一种世界。”
黄俊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