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郊外,我路过一个镇子,适逢有集市。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街道中间也摆着摊位,把街道一分为二,人们在这分出来的道上来来往往。
起初,挤在人群里,我有些急躁,但看看很多人在清晨的凛冽里依旧很有耐心地挑选自己喜欢的物品,脸上喜气洋洋的,虽素不相识,让人看着也觉得快乐。瞬间,我理解了这种喧闹,觉得有意思起来,遇到喜欢的,也停下来问问看看。毕竟年底了,年越来越近,大家都在欢欢喜喜地置办年货,期待过一个丰盛的欢乐年。
这时,母亲打来了电话,她也正在老家的集市上赶集。母亲刚刚买了很多鱼,特意告诉我,让我早点回去过年。说了两句,她急匆匆挂了,说要给弟弟妹妹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买了很多鱼,盼着他们早点回家过年。
鱼,是过年必备的食物。我们都很喜欢吃过年时的鱼,味道不同于平常日子的。以往,母亲每年都会提前买好,买几条大的,清洗干净,切成鱼块,再买几条小些的,用盐腌上几天,等到过年前两天,把腌好的鱼裹上面粉,入油锅炸。刚出锅的鱼块,外酥里嫩,非常美味。凉了,加些葱、酱油、醋,慢炖一会儿,吃起来,绵软里藏着劲道。平日里在外,常常想念过年时节鱼的味道。
前两年,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在不同的城市忙碌,姐弟几个都未能聚到一起,也未能回家陪父母一起过年。今年,我们早早商量好了,放下手中的事,过年都回老家,陪伴父母一段时间,一家人欢欢喜喜过个团圆年。
父母一进腊月就开始忙碌了,他们俩分工,父亲负责收拾院子,母亲负责给我们准备好吃的食物。母亲做的过年鱼是我们每个人都心心念念的食物,为了让我们能吃上刚出锅的鱼块,她仔仔细细算好了,现在买鱼,清洗,腌好,正好能赶上我们到家的日子。这样,一推开家门,我们就会闻到久违的鱼香,吃上热乎乎的鱼块了。
走在热闹的异乡集市,想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看到她在家乡的集市上,两手提着沉甸甸的鱼,笑着和熟悉的乡邻打招呼,告诉他们,她的孩子们要回来过年了。我似乎听到了母亲朗朗的笑声,笑声里有骄傲、有幸福。
正想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拎着两条大鱼从前面挤过来,鱼蹭着了旁边人的衣裳,她连连道歉。被蹭着的那人一看,乐了,原来他和老妇人认识。只见他笑着打招呼,秦奶奶,买这么大的鱼!老妇人立即眉开眼笑,高声说,小三子过年要回来了,到时候来家玩呀!那人答应着“好嘞,一定来”,说完便往前走了。而周围的人却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纷纷看向老妇人和她手中的鱼。
一个穿酒红羽绒服的中年妇女还问起来:“大妈,您在哪儿买的?这鱼真不错。”老妇人踮起脚,热情地向她指着路,往哪儿走,第几家,详尽得很。末了,老妇人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知道,我们家小三子就喜欢吃那家的鱼。”
老妇人说的小三子,大概是她的小儿子吧。和我的母亲一样,和天下的母亲一样,说起自己的孩子,那笑声里的骄傲和幸福,让人禁不住湿了眼眶。
走出集市,我才发现,从集市出来的人,很多人的菜筐里、手中,都会多多少少有鱼。过年时餐桌上的鱼,对我们来说,除了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种寓意。鱼音同“余”音,有鱼,有余,一种美好的寄语、虔诚的希冀。大家都希望日子过得好,百事顺心,拥有长长久久的幸福和快乐。
耿艳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