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每到中秋节,便不由自主想起苏轼的这首《月饼》。
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那个时候农村物资匮乏。我记得,我们一个大队也就一个镇供销社分店,里面的售货员都是端着铁饭碗的职工。
我所在的胡铺大队就有一个供销社,供应附近十个自然村的日常生活用品,小到油盐酱醋、文具食品、农药化肥、犁耙,大到录音机、收音机、电视机等家用电器。供销社离我家很近,也就两里路,母亲每次去供销社买东西都会带上我。
我记得,每年中秋节母亲都会提前几天去供销社买月饼。偷偷买回来不让我们兄弟知道,怕我们控制不住偷吃了,而真正到了中秋节的时候又没有月饼吃。不知道母亲用什么方法,她放的月饼我们总是找不到。哪怕是绞尽脑汁、翻箱倒柜、挖地三尺也找不到,没办法只能等到中秋节这天晚上吃。
月饼是镇上食品厂做的猪油月饼,用粗糙的黄纸包着,里面是豆沙和冰糖。花样不多,品种单一,没有挑选的余地。不像现在,花样繁多,琳琅满目,蛋黄馅、莲蓉馅、椰丝馅、水果馅的,应有尽有,想吃啥就买啥。即使这样,我们还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已。每年中秋节,母亲只买一个月饼。不大,直径不到二十厘米。直到中秋节这天晚上,母亲才像变戏法一样从屋里拿出来。月饼放在桌上,母亲用菜刀切成四份,给我们每个孩子一份。我们乐不可支,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囫囵吞枣,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连月饼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一次大饱口福地吃个够,总是意犹未尽。那时候就连做梦都想大吃一回,来个吃饱喝足。为什么就不能大快朵颐、管个够呢?那时候觉得,母亲太吝啬了,连一年一次的中秋节月饼都要分着吃。
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们长大了,工作了,也成家立业了,日子也好过了。每逢中秋节,提前一个月超市的货架上就先声夺人地摆上了月饼。从种类到口味面面俱到,有广式、苏式、滇式、京式、港式等月饼。广式月饼有五仁月饼、莲蓉蛋黄月饼;苏式月饼有百果月饼、鲜肉月饼;滇式月饼有鲜花饼、月腿月饼;京式有提浆月饼、自来红;港式月饼有冰皮月饼、奶黄月饼等等。广式月饼的特点是皮薄、松软、香甜、馅足;苏式月饼松脆香酥、层酥相叠,香甜适口;滇式月饼皮酥馅美,甜咸适中,色泽橙黄;京式月饼外形集美,皮薄酥软,层次分明,风味诱人;港式月饼口味清淡,品种繁多。
这个时候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每年中秋节都会买很多自己喜欢吃的月饼。不管好吃不好吃,只要是没吃过的统统来一点,以此弥补小时候没有月饼吃的遗憾。这样一斤,那样的一斤,什么口味的都有。一挥手,买一大堆,坐在电视机旁的茶几上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痛痛快快,酣畅淋漓。三个字来形容:“岔倒吃”。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幸福。原来,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为钱发愁,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这些年,人到中年,大腹便便,“三高”上身,再也不敢吃月饼了。每年中秋节,只是象征性地吃一小块无糖月饼,浅尝辄止。现在每年中秋节,儿子都会买回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月饼,看看而已就是不吃。哪怕垂涎欲滴,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嘴。病从口入,对一个中年人来说,有什么都不如一个好身体重要。这个时候就两个字来形容月饼,“怕吃”。
有苦才有甜,有失必有得。说起月饼,记忆满满,现在感觉生活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