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的雪,近些年下得越来越少了,每次的降雪量也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让人意犹未尽。
冬季的第一场雪,没有征兆地在夜间悄悄飘落,断断续续的雪花给这个周末晚归的人们带来了不少惊喜。虽然雪花只有星星点点,但也被大家在朋友圈推送。不知道是因为气温陡然下降的原因,还是因为心理作用,突然觉得这个夜里很冷。不想开空调,我把家里闲置了很久的“小太阳”拿出来,插上电源,橘黄色的光让整个房间瞬间暖和了起来。
突然很想念大山深处的老家,想念一家人围着火塘烤火的情景。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很冷。13岁那年,我和邻村的一个小姐姐随村里的两位老师到山外的许必明小学去求学。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出远门。
学校的条件很简陋,我和邻村的小姐姐、几个老师住校,其他的老师和学生都是本村的,都是每天按点来学校。那个年代的孩子没有手机玩游戏,都喜欢结伴一起玩。记得有一年下了一场大雪,家在附近的几个捣蛋同学放学了都不急着回家,他们恶作剧地把我们宿舍窗户上的那层薄膜遮风纸捅破,然后隔着窗子和我们打雪仗。最后的结果是简陋的宿舍被雪球砸得乱七八糟,就连床上也未幸免,弄得被子都是湿漉漉的。后来还是闻讯赶来的年轻班主任柯红梅赶走了那些调皮的同学。
那时候老家的山路还没有通车,周五放学,我都会一个人去走那条十八弯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辨识那条镶嵌在群山中的羊肠小道,在大雪纷飞的傍晚才能回到大山深处的家。那时的群山都是光秃秃的,在那个还没有开始用上煤气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是靠山里的柴火来做饭、取暖。大山里人烟稀少,温度也低,雪总会比山下厚很多。
记得山顶只剩下一棵歪脖子树,那块地方成为上山和下山的分水岭,平常乡亲们都会习惯地在这里坐下来休息片刻,调整一下力气。
歪脖子树旁边有一大片翠竹林,下大雪的时候,一棵棵翠竹被雪压弯腰,部分的竹枝会匍匐到路边来。我喜欢看那片被大雪压弯腰的竹林,看一片片修长的竹叶上托起的一堆堆洁白雪花。
每次周末学校放假,我就会一个人去翻过那些大山。那时候,我最盼望的是在路上能遇上一两个同行的人,即便是陌生人。但一般这个时间都很少会遇到,因为天气太冷,也因为过了谷物入仓的季节。更多的时候,总是两个非常要好的同学陪我走很远路,他们每次都会贴心地把我送到山脚下,然后看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大山里的那条离家距离最近、却最难走的弯路叫十八旋,路况与名字很匹配,需要从许必冲村后的山脚下一直盘旋至山顶。那时候,没有树木作为遮挡的光山头上的风很大,风夹着雪乱舞,会吹乱我的长发,吹疼我的脸蛋,也吹乱我的步伐。那个时候,还没有雪地靴可以穿。下雪的时候,穿不了母亲缝制的布鞋和棉鞋,而是穿着黑色塑料雨鞋。遇上雪厚的地方,雪会没过雨鞋,湿了雨鞋,也湿了我厚厚的棉袜。每次行走至一半路程,或者顺利到达山顶的时候,我都会停下来,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回头的路,看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抹平我刚刚走过的小小鞋印。
前些天,小外甥女回了一趟老家,临走的时候特意带走了一些干柴,说是留着下雪的时候取暖用。小外甥女从小在老家长大。我明白她这是一份不舍的家乡情结,因为现在早已不是需要用木柴来取暖的年代了。
很期待一场大雪,除了想看看大片雪花无声无息落下的样子以外,再享受一次大地的银装素裹带来的视觉盛宴,再去走走那条山间小路,去寻找和家人一起围炉取暖的那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