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间,中秋是个大节。儿时,中秋节除了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子姜炒鸭,还有自家炒的花生,内心都是满满的欢喜,
那时虽然家贫,但中秋吃鸭子、月饼是必不可少的,虽是月饼外皮硬邦邦的,但里面的糖汁和花生还是那样诱人。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的晚饭前,为了防止我和哥哥提前把月饼吃掉,外婆就把月饼偷偷放到谷柜里藏起来。这一幕被躲在门缝里的我,瞧得一清二楚。等外婆双腿刚迈出大门,纤瘦细小的我便搬来小板凳,把柜盖打开,用扁担撑着,整个身子钻到谷柜里面,用小手把月饼纸抠个洞,夹出一个,欣喜若狂地放进口袋,然后盖好柜盖,一转眼便溜之大吉。
到晚上赏月,母亲拿出月饼,发现少了一个,便盘问我和哥哥。父亲在旁边仔细地观察,似乎在查找蛛丝马迹。我低着头,揉捏着双手说没拿,脸却憋得通红。外婆见状,轻轻地拍掉我身上的谷子,笑着说:“好,没拿,你们都没拿,是被老鼠叼走了。”
5个人,只有4个月饼,母亲把她的那个让给了外婆,外婆又推让给母亲,两人推来让去,让我无地自容。我把手中的月饼,递给了外婆,说明了事情的真相,说那个月饼是我偷吃了。外婆把月饼塞到我手里,乐呵呵地说:“傻孩子,我们当然知道是你吃了,只是不忍心说你,你喜欢吃就吃吧,我和你妈每人分半个就够了!”父亲在一旁打趣地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过我们大人的眼睛,你看你袖子上还黏着谷子呢!”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偷吃过月饼。
记得第一次出门打工,我去邮局给父母汇款,见邮局摆放了许多款式新颖又花样繁多的月饼。见别人买了寄回家,我也买了一盒168元的月饼寄回去。母亲收到月饼后,在电话中责备,说我乱花钱,那么贵的月饼也买来往家里寄,还说要等我中秋回去一起吃。我只好告诉母亲,厂里赶货,我是请不到假回去陪他们过节了。
母亲听说我不能回去,便一再叮咛,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步步难,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也在一旁絮絮叨叨。我笑着安慰他们:“女儿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亲把我寄回去的月饼,分给了亲戚和邻居们品尝,逢人便说:“这是我女儿从广东寄回来的,大家尝尝,看跟家乡的月饼是不是一个味?”2008年,刚过五旬的母亲突然离世,家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父亲。在中秋还远远没有到来之际,父亲就在电话里跟我说:“罡妹呀,超市里有月饼卖了,我今天买了一大盒,老爸一个人吃不完,等你回来一起吃呢!”放下电话,我泪盈满眶。
在后来的每年中秋,无论我有多忙多远,都赶回去陪父亲一同过节,吃月饼、赏月。只是,父亲于前年也走了,离母亲离开我们只隔了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