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打豆腐”,是家乡农村过年的传统习俗。过了小年,就是腊月二十五,农村每家每户就要忙着打过年豆腐了。
每年,腊月二十五,附近打豆腐的作坊就十分繁忙。
儿时,母亲会早早浸泡好黄豆,天还没亮,母亲就叫醒我,带着我一起去豆腐坊排队打过年豆腐。
那时打过年豆腐,还要各家自带柴火。母亲会一头挑着浸好的黄豆,一头挑着一捆平时舍不得烧的红毛草坨去打豆腐。我则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放一个大蓝边碗,碗里还不忘放点白糖,就是为了喝一碗甜甜的豆腐脑。
打豆腐的第一道工序是磨黄豆,就是先将泡好的豆子,用石磨磨成生豆浆。这需要两个人配合协作,一个人坐在石磨旁,把黄豆和水一点点喂进石磨的圆孔里,另一个人推着厚重的石磨,一圈圈把黄豆磨成乳白色糊状的生豆浆。我看着母亲磨黄豆很是神奇,喂进去的是黄豆和水,从磨盘间的缝隙里流出来的是白色泡沫状的生豆浆,“吧嗒吧嗒”滴在磨盘下的大红盆里。那时还没有磨豆浆的机器,磨黄豆劳动强度很大,母亲每次磨黄豆,都磨出一身汗,有时累得腰都伸不直了。
磨完黄豆后,母亲先把一桶生豆浆倒入大包袱内,便开始有板有眼地摇起包袱来。先左一摇,再右一晃,左右上下摇晃,很有节奏感。站在一旁的我感觉很好玩,也想尝试一下,等我真一上手摇,根本摇不动。包袱被母亲摇得“吱呀吱呀”叫唤,乳白色浆液欢快地流进荷叶锅里。一包袱生豆浆摇干净了,再倒一桶生豆浆,接着摇。如此循环往复多次,生豆浆才慢慢摇完了。
点柴,烧起旺火煮豆浆。我什么也不会干,坐在灶边烤火,有时给灶里加一个草把。其实就是守着喝一碗香甜的豆腐脑。一会儿,豆浆就开始沸腾了。这时豆腐坊的师傅才出面,叫母亲再烧火,说豆浆还没烧好。灶里火光映照着母亲通红的脸,整个豆腐作坊里便弥漫着年的味道。豆腐坊里虽点着大灯,却烟雾弥漫。只见师傅在一旁用清水加适量的熟石膏粉末调汁,再倒进豆浆内,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点豆腐。然后开始汆豆浆,师傅拿起大木瓢不停舀起烧沸了的豆浆,往黄桶里倾倒,一边拿起搅捧不停地搅拌,再用大锅盖盖住黄桶。等了两口茶工夫,豆浆便呈现凝胶状,也就是我们常喝的豆腐脑。师傅掀开锅盖,拿一根竹筷插入豆浆内,试了试老嫩。母亲笑着喊大伙喝豆腐脑,并用瓢舀了豆腐脑,倒进桌上大蓝边碗里,让我趁热喝,这是母亲对我起大早的犒赏。最后,师傅将热气腾腾的豆腐脑舀入有大包袱皮垫着的方形木制框架里,把包袱四角拉直包好,盖上压板,放上秤砣或砖石以挤出豆腐水。这就是做包豆腐,忙活大半天,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木框内的豆腐沥尽水,掀开包袱四角,把豆腐整齐地划成一块一块的,放进桶里装好,让各家挑回家。
家乡过年打豆腐,不光吃新鲜的水豆腐,还会炸金黄的豆腐角。
过年打豆腐,就在那美妙的厨房里迎来新春,迎来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