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流盛行,我不免被感染到,于是在家休息。闲不住的我怎舍得浪费时间?于是拿出床头柜里未完成的口金包,一针一线饶有兴致地缝制起来,好在过年时能给朋友送上一份心意。
拿起久违的针线,一心投入其中,细密针脚如缝纫机踩的一般。口金包在我手里一点点漂亮起来,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心房的喜悦跑上嘴角和眉眼。我的手被棉线勒出条条红印,被针屁股戳出点点红坑,眼睛累得睁不开,那又怎样呢?一切值得呀。
我喜欢并擅长这些手工制作,缘于母亲的影响。古人说“织女机房之女,皆云锦线之衣”,这般织锦如云的巧手,世间有几许?记得我孩提之时,家境虽不富裕,但母亲总能用她那双灵巧的手,将简单的食材烹饪成美味的佳肴,将普通的毛线编织出漂亮的寒衣,将零碎的布头制作出时尚的鞋子、手套、书包等,让我总是第一时间走在时尚前沿。而我,常常扶在母亲的肩头,感受她手指间流淌出爱的温度。
母亲的编织物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顶帽子。十岁那年寒假,父亲去南京出差,顺便带上我去舅公家并看看长江大桥。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去大城市的亲戚家,母亲几个星期前就开始为我准备衣物了。夜深人静,母亲在昏黄的灯下低着头忙活,手里的红色毛线不停地上下翻飞。我从睡梦中醒来,总能看见母亲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去南京的那天早上,母亲微笑着拿出一件米色细灯芯绒及膝风衣、一条咖啡色涤纶小喇叭裤、一顶红色细羊绒线针织礼帽。这些精致的衣物让我喜不自胜,一看就知道是母亲参照杂志上的时髦款式制作的。
这套行头后来又风光了一回。那是在五年级的主题班会上,我和班长一起饰演记者,撑起整场活动,全镇多所学校的三十几位老师观摩。由于我个子高、打扮时尚、说话落落大方,老师们还以为我真的是大城市过来的记者呢。每每想起这事,我总是为有一位聪慧手巧的母亲感到骄傲和幸福。
母亲的手仿佛是春风中的柳絮,轻轻一扬,便能拂去我心中的尘埃和迷茫。大学毕业那个夏天,我因车祸休息在家,也因此失去分配工作的机会,我心灰意冷。母亲一句人生大道理也没有说,只是拿出毛线教我织毛衣。从如何起头、扩针、收针、结尾,如何织花样等,一一手把手耐心教我。
我一开始是出于好奇而学习针织技艺,可其后不断出错就烦了。好几次想放弃,都被母亲的温柔鼓励感动而坚持下来,后来一针针一行行不断积累成片,我有了信心。母亲又耐心教我用尺量衣服,再算针数,母亲说这样计算好才做的毛衣尺寸很标准。这个方法也一下子打开了我的思路,原来织毛衣也需要有学问,有学问又肯动脑筋的人,做什么工作都能做好,在什么地方都能脱颖而出。
一个夏季两个多月,我织成了第一件毛衣。母亲说:“孩子,人生就如这织毛线,有起有落,但只要坚持,就能织出你想要的衣物,也能织你想要的精彩。”那件毛衣至今仍在我的衣柜中。如今我早已为人母,不知不觉中,我也成了夜深人静中灯下编织衣物的母亲。看着灯影下我的影子,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母亲,原来那织不尽的爱早已传承,早已融入我的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