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窗户,小区里铺盖着一层白,那是昨夜下的一场小雪。老伴说,雪下得太小,如果能像北方的雪一样宏大壮阔就好看了。我听了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江南属于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地区,雪自然就不会下得太大。我还说,江南的雪,玲珑细腻,温柔多情,富有江南风情的浪漫色彩。
江南的雪,不狂不暴,温文尔雅。那一片片雪花,风姿绰约,千般柔情,万般韵味,望着舒心。落在地上,只是一层浅浅的白,如柔软的地毯。她来得快,走得快,最长不过一至两天。太阳一露面,就无影无踪,不像北方暴雪,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就像作家苏童说的“让大人皱一皱眉头,也让孩子们不至于对冬天恨之入骨”。那种形态,温和、柔情,既有小家碧秀的温婉,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江南的雪,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粉雪,也称干雪。颗粒小,像细盐。比较干,落地不易融化。另一种是水雪,雪片大,水分多,落地成水。雪停后,没有草坪铺垫的地方雪都化了,唯有屋顶,树叶,草坪上,依然残留着一丝浅浅的白。当你伸手抓点雪放在手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颜,便融化得只剩下一汪清水,在手心里晃荡,让你不得不甩甩手,把手沥干。
我老家在山区,山里的雪,相比城里的雪,相对要大些。山雪飘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有着千般画意,万种风情之美。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嫦娥舞袖。时而与摇曳的竹木卿卿我我,时而像碎银泼洒大地。虽没有粗犷豪迈的宏大壮阔,也没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象。但偶遇大雪时,也能带你感受到“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浑厚意境。
洲圩区的雪,大同小异,与城里的雪略有不同。那一片片雪花,晶莹剔透,洁白无瑕,肆意地散落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落地无声,千巧雅致,有一种空旷映雪的自然端庄。那种清丽脱俗的轮廓,与朦胧的天空灰白相间,连成一色,仿佛一块巨大的棉絮。远远望去,有着中国古代山水画“风烟俱净,山水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的韵味。那种意境,美得让人心生情意,不忍亵渎。
苏州是典型的江南,那年,我在苏州女儿家过年,恰逢一场春雪,伴着浓浓的年味,我们去野外踏雪赏景,好不惬意。只见一小片、一小片雪花,在乱云中倾泻着动漫,在宁静里蕴含着蠕动。那轻盈柔软的身姿,轻轻地覆盖在枕水人家的屋檐,亭榭楼台,小桥和青石径上。一如江南素颜女子,带着一种温馨和惊艳的气质,玉立雪中。那种童话般的曼妙,醉了整个江南。
瑞雪兆丰年,庄稼人冬季就企盼下雪,雪下得越大,虫灾就越小,丰收就有了希望。俗话说:大雪年年有,不在三九在四九。可是,随着全球气候的变暖,江南的雪每年就那么一两场,少得可怜。物以稀为贵,雪在江南显得很珍贵。所以江南人对于雪,有种诗意般的期待与呵护。
江南的雪,细腻,温柔,曼妙,落下的姿态特别美,如诗如歌。吟唱中,仿佛略带些伤感,但不伤心。淡雅里使人感到惬意,让人沉醉。虽下得稀薄,短暂,不够刚毅,不够坚强,不够浑厚,但它却把柔媚之中的精气神,像碎玉般地洒落在一草一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