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后有一棵柳树,树身粗大,两个成年人手牵手都合围不了,树影婆娑,荫翳蔽日,在我的老家非常显眼。说实话,像这么粗大的柳树,十里八乡都难得一见。
春来柳叶渐渐生出,一根根细长的柳条迎风摇曳,犹如细腰之少女,满树繁华,郁郁苍苍,为我家院落增添不少色彩。唐人白居易诗云:“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把柳条描绘得淋漓尽致。
村子里的人都羡慕我家有一棵这么粗壮的柳树,每每从此经过,必停下来仰头观望良久。树分五股,辐射而开,每一股都粗壮高大。树杈中间,十几个鸟窝镶嵌其中,从下面看,好像柳树上结了果实。有人感慨道,在这偏僻之地,竟然能长出这么粗大的树来,实属不易。
父亲说,这棵柳树是他建宅子时,随手插的一根柳木棍,没想到木棍却生根发芽,呼呼成长,竟然长得这么高大。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父亲用实际行动印证了这句话。
村子西南端,有一个又深又大的水坑。这是村庄为了防洪救灾,在村子里建了四个像小岛一样的土台,所用的土,皆来自这个深坑。
大坑边就是我家的自留地,父亲说柳树枝插下就能成活,于是,我从院子后的柳树上砍了一根树枝,插在水坑边。果不其然,柳树枝开始发芽,渐渐生出枝条,第二年便长成了树冠,有了柳树的模样。
我读高中时,再到水坑边看,柳木棍已变成一棵葱茏高大的柳树。风吹过,枝叶飘摇,哗啦啦如芦苇连天；雨落时,噼里啪啦,又像一把大伞将雨滴尽数挡住；正午时,阳光被柳树遮挡,留下满地阴凉,好多孩子都愿意在柳树下席地而坐,观看其他人在水里嬉戏。柳树像个长者,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孩子,任他们嬉笑玩耍,任他们长大后飞到外地。
一个秋雨潇潇的早晨,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故土,去寻找属于我的生活。我随手插植的柳树沐雨经风,在水塘边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犹如老宅后面的大柳树一般,春来抽枝展叶,秋来满树萧瑟,在故乡的光阴里摇曳生姿。我也在异乡生活了多年,娶妻生子,安居乐业。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大多时候,柳树会被当做故乡的信物,可我觉得它那落地生根、易于生长的特性,更能代表远走他乡的游子。
当你离开故乡的那一刻,就应该像柳树一样,落地生根,随遇而安,无论走到哪里,都让自己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