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当听到这首童谣,我仿佛回到了童年,记忆中那碗香喷喷、甜糯糯、热乎乎的腊八粥,让我对新年充满了祈盼。
我一直认为,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她总能把稀疏平常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让我的童年多了许多难忘的回忆。
记得儿时,每年腊八节前一天,母亲便将黄豆、绿豆、黑豆、红枣等食材准备好,洗净放在不同的大碗浸泡着。除了食料外,还会备些小米、糯米、玉米、红薯和几块土制红糖。
腊八节那天,母亲很早就起床生好煤炉,而我们兄妹也要早早起床,帮忙挑豆子,将杂质和石子挑出来。哥哥挑黄豆,姐姐挑绿豆,我挑黑豆,母亲则用筛子把小米、糯米筛一筛去壳,年幼的妹妹依偎在母亲身边,开心地看着我们笑。食材七盆八碗摆了一桌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忙着。最后,母亲把那些食材混合在一块,五颜六色,非常漂亮。母亲说,每家煮腊八粥选的食料各有不同,根据自家的口味来定,但用的大部分都是在厂里供销社能买到的食物,象征着来年圆圆满满,丰裕富足。
那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很匮乏,红枣也是难得的食材,母亲一般会在腊八粥里放六颗红枣,家里每人一颗,也寓意着新年六六大顺。母亲总是神秘地宣布,她在其中一颗红枣里放入了一粒花生仁,谁吃到带花生仁的红枣,不能大声嚷嚷,要悄悄地告诉她,她会在除夕夜给幸运者送上一个礼物,达成一个小小的愿望。于是我们都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幸运的人。
熬腊八粥要掌握一定的技巧,母亲先烧一锅水,放入红枣、黄豆、绿豆、黑豆等,大火煮沸,待这些食材慢慢煮开,再倒入小米、糯米,加上红砂糖,不停地搅动,然后改用小火熬制。
粥在火上慢慢熬着,我们兄妹围炉而坐,听母亲讲“赤豆打鬼”的故事:传说上古五帝之一的颛顼氏,三个儿子死后变成恶鬼,专门出来惊吓小孩。古人迷信,害怕鬼神。这些恶鬼天不怕、地不怕,单怕赤红豆,故有“赤豆打鬼”的说法。所以,民间在每年腊月初八这一天,以红小豆、赤小豆熬了粥,用以祛疫迎祥。哥哥说:为了纪念“腊八”这个传统节日,中国历代文人墨客都留下了不少诗篇。宋代诗人陆游诗吟:“今朝佛粥交相馈,更觉江村节物新。”清代道光皇帝诗曰:“盈几馨香汩汩浮,堆盘果蔬纷纷聚。”母亲和哥哥的说辞,让我们对腊八节和腊八粥有了新的认识。
熬腊八粥是要用心费时的,炉上的锅咕嘟咕嘟不断翻滚,冒着热气,不一会儿,满屋都飘散着浓浓的诱人香味。我闻着清香就已经垂涎欲滴,母亲摸摸我的头说:“不急不急, 腊八粥要慢慢熬,熬到浓稠香甜才好喝。”腊八粥的熬制过程,其实就是一家人和谐相处、共创美好的幸福图啊。
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八粥终于熬好了。母亲掀开锅,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粥面都浮着一颗红枣。 白白的大米,红红的枣儿,黄黄的小米,这样的混搭还真养眼。
喝了几口,哥哥一脸喜色,快步走到母亲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母亲频频点头。不一会,姐姐也满脸惊喜,小跑到母亲身边耳语。妹妹见状,“哇”地一声哭起来:“你们吃到有花生仁的红枣了?我没有礼物了吗?”母亲安慰她:“你还没吃呢,怎么知道你的红枣里没有花生仁呢。”不一会,小妹小脸也露出了笑容。我有些忐忑了,我能不能吃到有花生仁的红枣呢?母亲对我说:“傻孩子,每年都是你运气最好的啊!”母亲坚定的眼神鼓励了我,我舀起红枣轻轻地咬开,一种幸福感霎时布满全身,我吃到有花生仁的红枣了!兄妹几个开心地 “吧唧、吧唧”喝着粥。清贫的日子里,能吃到母亲熬制的喷香、甜糯、暖心的腊八粥,全家人幸福感爆棚。
长大以后,才解开母亲腊八粥的秘密,原来母亲熬的腊八粥里,每颗红枣里都放了花生,母亲让我们悄悄地告诉她,就是想把每一份惊喜都留给我们。
现在,我也做了母亲,我也传承母亲的做法,常常为儿子制造小惊喜,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我也露出了跟母亲一样的笑容。
香甜腊八粥里的秘密,藏着母亲对儿女的爱,对生活的爱,浓厚、香甜、暖心,承载着家庭的味道和欢愉,让我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