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高铁送儿子上大学,从南到北,全程约2000公里,仅需10小时,我享受到了快速度所带来的便捷。独自返程时,我特地选乘普速火车,耗时24小时,重新体验了一回久违的慢速度。
20世纪90年代,我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去外地读书。一天一夜的行程,根本不觉得慢,因为那是我当时坐过的最快的车。人们现在普遍认为普速火车太慢,是因为习惯把高铁、动车作为参照物。
那些年,火车每到江西上饶,便有一群小商贩奔走于车窗外叫卖鸡腿,把装满鸡腿的篮子高举到窗沿或直接上车兜售,诱惑着众多饥馋的眼神。文友曾作《晃晃悠悠的吃喝》一文,逼真有味地回忆上饶鸡腿。原以为仅自己惦记着,不承想,茫茫人海间尚存心有灵犀者。朝花夕拾,读罢他的追忆文字,我仿佛阔别多年以后,瞬间又踏上了那趟脑海里尘封已久的列车。
我特爱在火车上品尝全国各地的风味小吃,小饮啤酒,吹着微微的自然风。透过车窗远望,或白云飘荡,或江河奔流,或小雨淅沥,沉浸于若有所思,时光也仿佛放缓了脚步。多彩世界,辽阔山河,美无处不在。当我们为生计四处奔波而感觉身心疲惫时,不妨偶尔择一角落,坐下来放松紧绷的神经,静赏世态人情,品味生活之妙曼。这不,此趟火车回程之行,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欢快地回想着与孩子同行的点点滴滴。
高铁车窗外,树木、湖泊和高楼呼啦啦闪过,一会儿工夫便从一个城市到达了另一个城市。车厢整洁亮堂,列车员服务周到。座椅可以调整靠背角度,畅享豪华小轿车式的高级待遇。最神奇的是,车头换方向时,每个座椅同样能实现180度的调头,齐刷刷朝着前行方向。
儿子中学几年,学业紧张,我们一家人鲜少出远门,因而他这次坐上高铁,是第一回。一路向北,儿子像极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对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和好奇,不时问七问八,一路拍照录像。发现手机没电后,他无奈地趴于简易小桌埋头小睡。经邻座善意提醒,我低头一看,方知座椅底下有固定插座可充电。欢喜之余,父子俩情不自禁为自己的无知笑出声来。
如果说,高铁是长跑国际级运动健将,跑起路来风驰电掣,火车哐当哐当,则似晨曦散步的老者,一阶一程间,习惯慢节奏。最近网络上有个热门话题,问:“为什么高铁上的人很安静,而火车上的人却叽叽喳喳?”答:“因为高铁上坐的是儿女,火车上坐的是父母。高铁是理想,火车是归途。高铁是中国速度,火车是中国温度。高铁很快,快得让你记不住邻座的样子;火车很慢,慢得可以让你听一个人讲完一生的故事。高铁是朝九晚五的奔波,火车是人间烟火的相逢。”以我坐高铁与火车的切身感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且引发几缕哲思。
想当年,靠电话和书信往来维持恋爱关系的女友乘火车来找我,因见面心切,两人都埋怨火车慢腾腾。一晃二十几年过去,社会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今,吾辈乘高铁乃至坐飞机送孩子上大学,飞驰在祖国的四面八方,一代胜过一代,未来有无限可能。蓦然回首,不免感慨人生匆匆,日子就像高铁一样快得稍纵即逝,自己不知不觉就老了。但我们不老,孩子怎么长大?高铁不快,怎么匹配时代的飞速发展?火车不慢,到哪里去重拾旧梦?漫漫人生旅途中,火车存放着美好记忆,高铁承载着追梦情怀。
高铁、火车快慢并存,对应着社会的演进和世事的变迁。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在高铁与火车的快慢之间,岁月镌刻下无数的成长故事和奋斗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