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木匠,年轻时候走南闯北长年在外做装修工养家糊口。过了花甲之年的父亲很少外出务工,基本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下田,种番薯、花生……
我们三兄妹成家以后,都在外居住,每次回老家见二老辛劳的身影,都于心不忍地劝他们不要栽种那么多农作物,家里也吃不了那么多,如果想种来卖,平常没有人帮忙更是辛苦。每当这个时候,憨厚的父亲总是笑着说是母亲要求种的,他只是帮工;母亲也笑着争辩,说他才是一家之主。父亲推不过,只好说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农夫,之前当木匠只是兼职,农夫的本职就是要辛勤种田的,在身子还硬朗的时候都要干活。
其实,我们都明白父母亲的苦心,这样做是为了减轻几个子女的生活负担。他们自给自足,从不向我们要生活费,过年过节给他俩的红包,转手又交回我们的孩子了。不仅如此,我们每次回家,二老都会为我们准备好大米、番薯、蔬菜、花生油。他们一般都把这些分成三份,我们兄妹三人各一份,可一份就已是满满一车尾箱了!
有一次,家里本来就刚刚买了米,父母亲硬是又塞了一袋五六十斤的大米过来。我说不要,母亲便拉着我,小声说这是父亲知道我们回家,特意提前在早上用摩托车搭一包稻谷到圩镇碾的。我知道村里没有碾米机,得把稻谷搭到圩镇做最后一道工序。一粒大米从打田育秧到播种插秧再到收割碾米,凝聚了父母亲多少的血汗啊!望着沉甸甸的大米,为了不辜负二老的一番心意,我们只好愉快地接受了。
妻子望着家里堆起来的农副产品,责怪我太贪心了,因为平日里我和女儿基本不在家里吃饭,况且,大米放久了会生谷牛,番薯也不是每天都吃,新鲜蔬菜更是放不了几天……
为此,我和妻子商量如何才能不再从家里拿米拿油。我们觉得,只要不提前告知二老回家的消息,他们便无从准备了。
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我和妻子带着儿子“突然袭击”回到了老家。正在田间劳作的父母亲见到我们显得异常兴奋,马上放下手中锄头,欢喜地领着我们回家。父亲让母亲煮午饭,他又要给我们碾米去。妻子连忙摆手,说我们只回来看看坐一会,吃过午饭就走。父亲只好作罢。
午饭过后我们便要返程,母亲由父亲收拾碗筷,自己迅速到菜园摘了几个椰菜让我们带走。几个椰菜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一个星期后,忽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说和母亲已到市区正转乘的士过来。妻子知道父母亲要来,赶紧去市场买菜,回来正准备煮饭,却发现米缸的米所剩不多了,她本计划晚上再去买米,现在父母亲到来,怕是不够吃了。
妻子正要出门买米,二老已到家门口了。母亲问她去哪里,心直口快的妻子说去买米。母亲赶紧拉住妻子,说不用买了,她正好带了米过来。
好心的司机打开车尾箱,帮着父亲拎下大包小包的蛇皮袋。父亲在一旁核对,共有三袋,分别是大米、番薯和蔬菜。我和妻子提着蛇皮袋的袋口往屋里走,那袋沉甸甸的大米实在太重了,我们走几步要放下休息片刻才能继续走。
我一边埋怨父亲带来的米太多了,一边又表扬他们送来得太及时,再迟一步,妻子就要出门买米了,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父母亲听了开心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绽开成了两朵灿烂的花儿。
午饭的时候,我竟然吃了两碗米饭,这次的米饭口感顺滑、粒粒晶莹饱满、黏稠有嚼劲,特别好吃。父亲说这是晚稻新米,的确要比陈米好吃。母亲眉开眼笑,让我们在米快吃完的时候告诉她,她好再捎过来,反正是自家种的,家里有的是。
我轻轻拽了一下妻子,暗示她不要争辩。转而对母亲说,下次一定又让她捎米过来。这时,我见到父母亲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或许就是他们对儿女有求必应的幸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