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在北京求学的女儿不断给我发来与冰雪同框的照片和视频: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房顶上、树枝上、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窗台上、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一排一排的,像帘子。
我不禁打起了寒战,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冷。但我仍明知故问:“冷吗?”“不冷!好看哦。”女儿爽朗回复。
女儿小时候是喜欢雪的,为了看雪,曾缠着我们到几百公里外的西岭雪山,但起初女儿选择去北京读书,我们还是有些反对的,主要是担心她不适应那里的寒冷天气,如今看来,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其实,我也是喜欢冰天雪地的。我生活在一座南方城市,严格说来是“不南不北”的一座城市,雪总是很稀罕的,冰更是难得一见。偶尔也会飘些雪花,大多是雨夹雪,或者是很小的雪片,刚开头就煞尾,只有乡村较高的山上可能积点雪,有银装素裹的美景那是要碰运气的,也许两三年,也许三五年,所以一旦雪飘,整座城市都会躁动起来。
这不,强降温来了,天气预报说最低气温可达零摄氏度,有望下雪。兴奋之余,脑海中有关雪景、冰景、雪趣、冰趣的童年记忆浮现出来。
小时候,我生活在乡村。记得那时的冬天,雪总是纷纷扬扬,而且说下就下。早晨起来一推开门,眼前就是令人陶醉的绚丽图景,到处都是厚厚的、晶莹的白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乡村的雪是厚厚的,必须得穿筒靴。踩在无人踏过的松软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份松软的脚感,让人舒坦又踏实。等跑过一段距离,回头看自己长长的一串脚印,便看到了那个充满童趣的自己,于是,微笑堆满了脸颊,心底涌出无以言表的满足感。
打雪仗、堆雪人,对乡村孩子来说,只是极短暂的乐趣。装雪花,这才是常做的事情。往往是早上一开门,便急忙找来一些坛坛罐罐,冲进房前屋后的菜地里、果园里,捧起菜叶、树枝上的雪就往坛坛罐罐里塞,直到塞得满满的。尽管手被冻得通红,失去了知觉,却全然不顾,激动的心情让全身充满了融融暖意。
装入坛坛罐罐的雪水,不是拿来玩的,而是治冻疮的良药。
“飞雪如花落,岁岁又年年。”在我急切期待一场大雪之时,终于下雪了。婀娜多姿的雪花,大片大片地漫天飞舞,城里的屋顶、树木、草坪,被或深或浅的积雪覆盖。我提着相机,跑出家门,任凭雪花钻入手中怀里。我爬上一幢高楼的宽大露台,俯瞰城市,处处弥漫着浪漫气息。
我诧异于雪花的清纯和灵气,感动于她的静默与沉稳。瞧,漫天的白色花瓣,恰似舞动的精灵,沉默而热情;她摇曳的身姿,从低沉的天空微笑着向我舞来,又生怕惊扰了我,总是轻柔地、不经意地向我靠拢。但就在刚刚触及肌肤的一瞬间,就在我正满怀喜悦准备拥她入怀时,她却极羞涩地消融了,似幻境,却真实;似遥不可及,又近在眼前。露台上的我一时兴起,在积雪上印下了自己的脚印。
下楼时,一眼看见不远处有一株腊梅凌寒而开。我难以抑制兴奋之情,踏雪寻梅是难得的雅致。今天,梅不用寻,眼前就有雪梅可赏。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瓶子,从梅花上抖落洁白的雪花,如儿时般,一把一把地塞入瓶子里,不过不再是用来治冻疮了,而是作为一份纪念来收藏:收藏一簇雪花,收藏一份童真,收藏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