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一个朋友告诉我/所有的问题和困惑都是道场/当下眼前的存在，和每一个念头/都是你修行的地方/ 闲暇的人比忙碌的人/可能更能领会事物/生命之美，无外乎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如常，一切如常/便是好时光。”
年末，一场感冒咳嗽让自己暂时停顿下来，读读久违的诗歌，回想陪母亲求医的那段“失常”生活。
从盛夏到初冬，隔三岔五陪母亲出入医院，从对环境的陌生，到熟悉，到机械，到麻木，从眼科到心内科，再回到眼科，当听到医生说“可以做白内障手术”时，之前的两眼一抹黑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甚至有种中彩票的惊喜。
可是，生活总是千头万绪，当你刚整理好一头乱麻时，另一头又缠上了。在给母亲准备办入院做手术的前两天，一个如常的周五早上，不到八点，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说早上起来突然头晕，没站稳，后仰倒在床上。电话里，父亲说话的声音有点异常。匆匆吃了早餐，赶紧和母亲过去。父亲躺在床上，脸色发红，给他吃了降压药，喝了水，缓了一阵，便送他去急诊。做了几项检查，排除中风和脑震荡的风险，但吊完针他还是感觉翻天覆地般头晕，便请求医生开入院单，住院继续检查、治疗。
父亲在住院观察，另一边到了母亲办入院准备做手术的日子。其实8月下旬已给母亲办过一次入院手续准备做白内障手术，但在住院部做术前基础检查时，因母亲心率太低，被主管医生拦住，叫我们马上办出院，先去心内科做检查。从那时起便在心内科排队、检查、吃药、等待、复查……期间也定时到眼科检查、复诊，时隔近两个月，终于等到医生说可以做了，然而手术前一天傍晚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入院当天上午陪母亲做完术前检查已到中午，买了盒饭让母亲在父亲的病房吃完，母亲当晚不想住在医院，询问护士经过批准，术前一晚可以回家休息。但父亲下午两点半还有一项检查，便在医院等着陪父亲做完检查再回去。陪父亲去做检查前，母亲多次进出病房的卫生间，她说不习惯坐马桶，又带她到楼下的蹲厕。三点多，我陪父亲做完检查回来，母亲说还没拉出来。叫四哥来接我们，到家母亲叫我去药店给她买开塞露以及通便的胶囊，都不管用。傍晚六点多，四哥接小恩放学回来，母亲叫他送去熟悉的医生诊所里灌肠，这才解决了母亲的便秘问题，但父亲知道后把我们骂了一顿，问我们为什么不把母亲送到医院去。母亲说她怕医院的医生护士知道了，又不让她做手术，毕竟有过一次不让做手术的经历，所以术前一点点小状况都让她特别紧张。母亲有她的顾虑，父亲也有他的道理。
终于有惊无险到了手术当天，母亲在家做好饭，洗漱完毕，吃罢午饭，打包好父亲的午饭，我们赶在护士说定的时间之前到达医院等候。几年前双眼做过白内障手术的光叔告诉我们说，手术很简单，十来分钟就好了，叫妈妈不用担心不用紧张。护士安排做手术的患者在走廊的椅子坐一排，做术前准备——量血压、滴散瞳眼药水，家属坐另一排陪伴。与母亲同批次做手术的患者中，年纪最大的有将近九十岁的老阿妈，年纪较轻的有五十多六十出头的阿姨。母亲挨着那位将近九十岁的老阿妈坐，她喊人家“大姐”，她叫我母亲“阿妹”，仿佛认识了一辈子的老姐妹。
一个多小时后，术前准备工作做好了，护士点名患者和家属手拉手排队到四楼准备做手术，那情景像极了幼儿园老师点名叫家长拉着孩子的手排队要进行什么活动一样，一群老宝贝和家属都被逗乐了。这多少缓解了患者和家属的紧张心理。
到达四楼手术等候区，从两点半等到将近四点才轮到母亲进去。等候的过程中，母亲多少还是紧张的，握着她的双手都是冰凉的，嘴唇干了叫她喝水不喝怕临时上厕所，叫她上厕所不上怕错过叫她的名字。终究还是在叫到她的名字时错过了，因为上厕所了，又多等了一些时间，母亲因此而自责。母亲进去手术室后，我在外面一边等待一边看时间，大概40分钟后，手术室最外面那道自动门开了，护士推着母亲出来，我迎上去，护士跟我确认后叫我带母亲回病房休息。母亲做手术的那只眼睛蒙着纱布，她的脸色跟那纱布一样白，手更冰凉，嘴唇更干巴，但她不停地跟我分享手术的体验和感受。
母亲做手术前后，父亲在病房打了几次电话来询问情况。陪母亲回到病房后，我便第一时间向他及家人报平安。母亲做完手术，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我到达医院，先给父亲送去早餐，再到眼科病房看母亲。她眼上的纱布已拆开，她说拆开的那一瞬间眼前很光亮。我把早餐放到她跟前，她一边吃一边看我，忽然说：“妹，你的脖子怎么长了那么多小黑痣？”“连这个你都看得清了，你这视力比我都好！”我笑着说。
前后三天，母亲可以出院了。父亲本来也是同一天办出院，但他临时还加了几项检查，推迟了两天。
11月中旬，医生说另一只眼也可以做手术了。手术前又在门诊做了一遍眼底检查。这次母亲有了经验，不仅不紧张，还给第一次做手术的病友传授经验。
从盛夏到初冬，母亲两只眼睛的白内障手术终于做完了，这一路走来就像长征一样漫长、曲折，但结果是光明的，她的视力从几近失明恢复到了0.8，有种从“严冬”熬到了“春和景明”的万物复苏感。
忽而又到年末，不仅陪母亲奔走于医院的这大半年时间飞快，就是全年，也过得快如闪电。年初，以一场感冒咳嗽打开新一年的日历；年末，又以一场感冒咳嗽划上这一年的句号。这样的感冒咳嗽，是个人的经历，也是许多人的经历，是一场又一场公共卫生事件。
不管如何，新的一年又将开始，祈求个人、他人身心安康！祈愿来年有更多时间心安理得地坐在书桌前翻书、书写，愿能在无常的生活中维持艰难的稳定，间或还有细碎的欢喜。
“计划表是空白的/但我的一天满满的/我要发呆，静坐，咀嚼，散步，看天/把所有没有意义的事/郑重其事做一遍/因为这世界我是来玩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