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盼着过年。
过年,对大人来说,意味着忙碌,意味着走不完的亲戚和送不完的人情礼。但对孩子来说,过年意味着有大餐吃,有红包拿,有和家族里的小孩疯玩到天明的机会。尤其是“扫尘日”之后的肉丸香,更是我的最爱。
农历腊月二十四,是南方的小年,也是南方的“扫尘日”。从这一天开始,全家出动,进行大扫除,为过年做准备。父亲和哥哥先把房间里的物品用塑料布盖起来,再戴起草帽和口罩,拿起绑着扫把的长棍,把每个房间里的天花板、柜子顶部和墙壁上的灰尘、蜘蛛网打扫干净。我和母亲便把客厅里的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里,一张张清洗干净,再放到院子里晒。正午时阳光最好,一张张红色的桌子和凳子呈一字摆开,为冬日略显萧瑟的庭院增添了一抹亮色,倒有了过年的氛围。我们家和姑姑家是挨着的,每次大扫除,我们两家的桌凳便将庭院占满了,我和表姐就在桌凳之间玩走迷宫的游戏,嘻嘻哈哈的笑声吸引了鸟儿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驻足。
大扫除完毕后,母亲开始制作过年吃的食物。这时炸肉丸开始登场,它是母亲最拿手的一道菜。
炸肉丸的第一步,是制作肉馅。母亲先买来两三斤猪肉,剁碎,放在盆里备用,再加入葱、姜、花椒、香叶冲泡而成的水,进行搅拌,接着加入鸡蛋和山药,拌匀,最后加入盐、胡椒粉、红薯淀粉,搅拌均匀。这样,滑嫩的肉馅就制作完毕。接着我们一家人便围坐在一起,谈笑间将肉馅变成圆圆的肉丸。
第二步,起锅烧油,开始炸肉丸。母亲先往锅中倒入许多油,油刚入锅时带着嘶嘶声,等待一会儿,嘶嘶声逐渐减弱,这时,母亲便用一根筷子插入油锅,当筷子周围有许多小泡时,肉丸下锅。一个个胖胖的肉丸在油锅里翻滚,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相互嬉戏着。当肉丸炸至漂浮、通体金黄时,母亲便用捞勺将一个个喷香的肉丸捞起,放在盆子里。
肉丸未出锅时,我便“虎视眈眈”,一见肉丸被捞了出来,我立刻尝试用手取一个肉丸吃。然而,母亲是最了解我的,见我一伸手,立马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手,笑道:“刚出锅还很烫的,而且容易上火。乖,咱等它放凉了,晚上给你做肉丸汤吃啊。”
母亲从不食言。到了晚饭时刻,母亲取出一部分炸肉丸做成肉丸汤,剩下的留着除夕夜吃。我舀起满满一碗肉丸,汤底香气扑鼻,肉丸外焦里嫩,只咬一口,便唇齿生香,感觉世界上其他任何食物都黯然失色。浓浓的年味就藏在肉丸里了。
腊月三十除夕夜,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父亲和哥哥在敬拜祖先后,在客厅支起一张大圆桌,母亲端出一盘盘佳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电视上的熟人又一次登上了春晚,绚烂的烟花再一次绽放在了漆黑的夜空,香喷喷的炸肉丸仍填满了我的饭碗。“儿童不谙事,歌吹待天明”。除夕夜的孩子一边看着烟花,一边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哈哈”大笑声响彻云霄。
长大后,因为忙于学业不常回家,也就很久没吃到母亲做的炸肉丸了。就在几天前,母亲猜到我馋炸肉丸,便用真空包装邮寄了一些肉丸过来。一打开,熟悉的酥香扑鼻而来。我将它做成肉丸汤,再次细品儿时的味道。小小的肉丸是我心目中年味的代名词,承载着母亲对子女无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