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豆腐是餐桌上的传统美食,是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也是我的最爱。特别是大姐的石磨豆腐,即使隔着悠悠时光,那种清香的滋味,也时常萦绕在我心头。
小时候,物资匮乏,寻常日子,难得吃到豆腐,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出现在餐桌上。那时候,没有机器加工,我们家的豆腐都是大姐用石磨推的。
磨豆腐时,小小的我也不会闲着,搬来两块红砖垫在脚下,手拿木勺往石磨里添黄豆。大姐推磨的速度极快,让我手忙脚乱,只能不停地嚷嚷:“大姐,你推慢点,慢点!”“宝妹,加油啊,一半黄豆一半清水,添得要均匀啊。”大姐乐呵呵地笑着,石磨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声,小院里弥漫着豆子的清香。
磨完豆浆,大姐的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还是一刻不停地进入下个环节。点浆是项技术活,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在那点浆之前,大姐总会先舀出一大碗原汁原味的豆浆,加上白糖,递给我:“宝妹,看你像根豆芽,快喝下这碗豆浆,长高长胖一点。”我捧着粗糙的陶碗慢慢吹着,不停地转动着碗的方向,一口接一口喝下那一大碗香甜的豆浆,喝进肚里都是甜丝丝的。
大姐温和沉稳,在母亲的口口相传下,每次做豆腐都很成功。当暮色渐渐爬上屋檐,盼望了一天的豆腐终于要脱包。看着色泽如玉、鲜滑细嫩的豆腐,大姐高兴地叫着:“宝妹,晚饭吃酿豆腐喽!”一听说吃酿豆腐,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赶紧搬来小板凳洗香葱、烧火,大姐忙着剁肉馅。在那缺衣少吃的年代,调味品除了食盐、酱油,再无其他。而大姐有秘方,她将一个八角捣碎调进肉馅里,那酿豆腐瞬间便有了灵魂。
起锅烧油,加入姜蒜末、干红椒,炒出香味。豆腐下锅亦有讲究,一个横着放,一个竖着放,要留有缝隙,才能使每块豆腐都充分地吸收汤汁,更入味。烧酿豆腐,先煎后煨。用中火慢煎,其间大姐不停地挪动铁锅,小心地翻动着,直至豆腐底部呈金黄色,再加水焖煮。此时,她会亲自烧火,凭着经验掌握火候。当锅里的豆腐“咕嘟咕嘟”冒出热气,便改为小火慢煮使汤汁变稠,撒上葱花,浇上红油即可出锅。装入盘中的豆腐飘起诱人的浓香,馋得我忍不住偷偷夹上一块儿,顾不得烫,马上塞进嘴里……
时光经不起碾磨,20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大姐不再做豆腐,但偶尔谈起,眼中依旧满是光彩。
而我,一提起石磨豆腐,脑海中全是那醇厚的香,以及那些年大姐对我的呵护,它不仅仅是乡愁的滋味,更有一种抹不去的温情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