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清理书柜,我把那块珍藏在柜里的上海表拿出来轻轻抹拭,思绪一下子回到了42年前,有关这块表的一桩桩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这块表我戴了28年,是考上大学一年后父母送给我的奖品。奖励似乎晚了点,但我却觉得来得太早了。小小的一块表,我却感到沉重得难以承受。
1980年,我参加高考。整个镇中学只有4人榜上有名,而我便是其中之一。我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家人都为我“金榜题名”感到高兴与自豪。
开学日期快到了,父亲决定送我到县城,然后让我自己乘火车赴省城的大学。镇上距县城将近60里路,每天往返的班车只有两趟。
离家那天,天没亮我们就上路了,紧赶慢赶,摸黑走了十几里山路赶到镇上,结果还是没能赶上早上七点的班车。父亲好不懊丧,摇头叹气说:“要是有个钟表就好了!”无奈,我们只好搭下午那趟车赶到县城。好在最后赶上了火车,父亲终于松了口气。
大一那年,只读了小学的父亲每次来信,都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克服没有钟表造成的困难,上课不要迟到早退。其实,我们全班42个同学,绝大多数来自农村,戴手表的顶多不过四分之一,但大家都能按时作息。我告诉父亲不要担心,没有钟表,自己照样会安排好自己的学习生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读了一年大学了。暑假回来,我每天都帮着父母干活。家里人口多,负担重,作为几兄妹中的老大,我希望能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减轻父母的压力。返校的头天上午,我带着弟妹上山砍柴,中午回家刚放下柴火,小妹就跑过来告诉我们,爸妈把家里那头大肥猪给卖了。我一惊,跑到猪圈一看,果然,猪圈里两头猪只剩下那头小的了。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了秋天再卖吗?秋天可是肉猪长膘的季节呀。
正纳闷着,父亲回来了,叫我们几兄妹过去。大家围拢在父亲身边,只见父亲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纸盒打开,呀,原来是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父亲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我正想把手缩回来,那块手表却已套到我手腕上了。
“很合适,戴上这块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误点了。”父亲说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着把与母亲商量卖猪买表的过程告诉了我们几兄妹。这时,母亲走过来,高兴地对弟妹们说:“这块表是奖给你们大哥的,本来去年就应该奖的,可家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们都要向大哥学习,将来哪个有出息,我们做父母的都不会偏心,照样奖励。”
报考大学前后,我都没有向父母提任何要求,父母也并没有向我承诺什么,但如此贵重的奖品却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的手上,我感觉到脸好热好烫,想把表捋下来,可看到父母严厉而慈爱的目光,我又犹豫了。
这块表,整整花了125元,是家里那头养了近一年的大肥猪卖的钱。为买这块表,父亲提前两个月就找到镇供销社的远房表叔打招呼,不然,等到寒假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块表就这样跟随着我。28年间,它被修理过5次。尽管后来有了手机可以看时间,但我依然习惯戴着它。然而,14年前,它彻底停摆了。于是,我把它保存起来。想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感受父母的关爱,家的温暖。对这块弥足珍贵的手表,我倍加爱惜,一直珍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