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我的村庄吉塘村沙塘屯位于三里镇东南面约六公里处。20世纪90年代,贵港市覃塘管理区是广西的甘蔗之乡,家乡种植甘蔗比较多,过年前后是甘蔗收获的时节,大片大片翠绿的蔗海,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甜香,让人直想啃一根以解馋。记得那时家乡普遍种植的是青皮甘蔗,俗称竹蔗。这种甘蔗节点稀疏,节与节之间较长,汁多脆甜,含糖量较高,属于高糖类甘蔗,是制白糖的主要原料。
当时农村收入的主要来源靠种植甘蔗卖给糖厂。读小学时,我寒假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甘蔗地里过的,年前帮家里砍甘蔗,年后则种甘蔗。只有经历过干农活的苦与累,才能理解在地里刨食的不易,才能深刻体会别安乐队的歌曲《农民》:“夏与冬看到了生死,笑泪渗进了老井里……”
我时常想起孩童时砍甘蔗的日子,那时祖父身体硬朗,还能下地干活。我们一家三代人在一起砍甘蔗,我、二弟、堂哥每人一把砍刀,把甘蔗砍断,削掉蔗叶,再捆扎成一把把,方便装车运走。我苦中作乐,把成片的甘蔗当作假想敌,自己左右挥舞着砍刀深入“敌阵”(甘蔗林)“杀敌”突围;有时和堂哥、弟弟进行砍甘蔗比赛,多数时候是我稍微落在后面,于是我便停下来边休息边啃甘蔗,补充能量,幻想着反超,然而啃了几根甘蔗,仍然逆袭不了。当我气馁地坐在地上时,祖父就抓住时机旁敲侧击地教育我们。
“是上学拿笔写字轻松,还是下地干活轻松?”
我说,当然是上学。
祖父说:“勤力点,在学校要好好读书。你看隔壁家的那个阿富考上中专,毕业出来还有工作分配,成了公家人,以后都不用回来种地了……”我听完后,只是低头陷入了沉思。祖父列举的都是真人真事,他们就是沙塘村的骄傲,是活生生的教材。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确实是一条改变命运的出路。
童年是多姿多彩的。小时候,生活不富裕,小孩子买喜欢的玩具是一种奢望,于是我们就自己动手制作玩具,弹弓、陀螺、竹筒枪、纸手枪、纸飞机、纸船等,都会做,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许多乐趣。到了夏天,村里一群小孩常结伴到菜园或房前屋后的樟树、苦楝树下徘徊,仰头在树上寻找“喳喳虫”(知了),发现目标后,拿出弹弓,单眼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一帮小孩围在树底下拿着弹弓往树上“狂轰滥炸”,砸在屋顶上,像是下“冰雹”。那时农村多数还是住瓦房,屋里大人的骂声随即响起,我们拔腿就跑……
童年爱玩的游戏也很多。用瓦片修成圆形状再进行打磨,加上空心竹子、竹筷子、绳子做成的陀螺,一帮孩子拉绳子转动陀螺,谁的陀螺先停止转动就被淘汰,多轮转动后剩下两个进行“巅峰对决”,最终分出胜负。
20世纪90年代初,伯父家买回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当时周边还没有几户人家有电视。每到放学或是周末时间,同村的小伙伴不约而同聚集到伯父家看电视,我成了电视迷,晚上干脆住在伯父家里。那些年追过的电视剧有:《百团大战》《西游记》《封神榜》《霍元甲》《精武门》《陈真》《天龙八部》《少年张三丰》《雪山飞狐》等。
也许是受《地雷战》《地道战》等红色战争题材影视片的影响,我们男孩子还喜欢用自制的竹筒枪、纸手枪玩“打仗”的游戏。先分两帮人,双方在小巷、屋角、茅草堆隐蔽后就开始“作战”,经过一番激战较量之后,“全军覆没”的一方算输。还有就是迷上了武侠剧,趁大人不在家,我们这群熊孩子模仿大侠们飞檐走壁的轻功,跑上三米高的顶楼纵身跃下地上的茅草堆里,如此反复练习了好多次,轻功还是练不成,武侠梦破灭。
童年,离不开充实而快乐的校园生活。我小学时的母校是三里镇吉塘小学,那时各自然屯都设有分校。我十一岁以前是在沙塘分校念的。分校的周围都有池塘,操场前面是一块草地。分校有三个年级,一年级独立一间教室,二、三年级同在一间大教室,为复式班。老师上课往往是先给这个年级讲课,布置作业后,再给另一个年级讲课。那时最快乐的就是学唱歌了,三个年级的学生挤在一间教室,一年级年轻的女老师是音乐老师,也许是歌曲好听,或者是女老师太美丽,总觉得四十分钟过得很快,于是特别期待每周一节的音乐课,当时学的《红星歌》《红星照我去战斗》《童年》《鲁冰花》如今还记得。
下课时间,我们常跑到操场投篮、打乒乓球或者玩掰手腕、老鹰抓小鸡、“斗鸡”之类的游戏。有一次放学后,我们男生相约在草坪上玩“斗鸡”的游戏,就是一脚金鸡独立,用手抬起另一脚,扳成三角状,用膝盖进行顶撞、攻击对方,双脚落地的就淘汰。在激烈的“搏杀”中,我的前额不小心被对方小伙伴的门牙磕到,血流不止,我用手捂住额头,血还是从指缝间渗出来。伙伴急忙把我带回家处理伤口,父母都下地干活了,只有祖母在家,被她臭骂了一顿,找来一种绿色的草药捣碎帮我敷上止血。没多久,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依然故我,尽情玩耍。
读四年级以后,开始到总校吉塘小学上学了。那时候四至六年级晚自修,在学校开早餐。我还记得梁勉署老师教我们班语文课兼班主任,直至我小学毕业,因此对他印象深刻。梁老师上课严肃、认真,又不失幽默,课堂上时不时穿插一些幽默小故事或笑话,常逗得同学们开怀大笑。梁老师喜欢给我们讲故事,梁山好汉的故事让我们听得津津有味。那时学校还有自留地,用来种甘蔗。在种甘蔗收甘蔗的季节,为了激发同学们的昂扬斗志,班主任便以讲故事为诱饵,让我们干得热火朝天,总能提前完成学校布置的劳动任务。
小学毕业后,离开村庄去镇上念初中,我遨游在广阔的书海中如鱼得水。现在想来,我能够养成坚持阅读的良好习惯,离不开小学时梁老师的故事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