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夏天,走在林荫树下,便会听到知了声声叫唤。这很容易让我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童年》:“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童年,我曾有过一段和知了交朋友的时光。那时,我小学毕业,放暑假的时候,要求到生产队参加“双抢”劳动,队长看到我年纪小,没有安排我参加“双抢”劳动,而给我一个相对轻松的活,那就是给生产队看守梨园。这种活,以往都是安排老弱病残的劳力做,队长破天荒地安排到了我,这多少让我和家人都感到意外和荣幸。队长说,梨子是生产队的,你要看好它,不能让别人摘梨子。队长把一块梨园交给一名小学生看管也算是力排众议的结果。
梨园在村子旁边,面积差不多和村子一般大。整个暑假,我带着队长的嘱托,坚守在梨园里。每天从早到晚不断地来回巡查,看每一棵梨树是不是少了一个梨,有时发现地下掉了一个梨,还要捡起来向队长汇报。
别以为这是一段孤独的日子,其实,这时候我已经与知了成了好朋友。知了似乎也愿意帮我守梨园了。我中午若要回去吃午饭,知了会在这一段时间内来一个大合唱,声音高亢有力,雄浑整齐,有明显的震慑和警示作用——它们是在提醒人们不要随便进入梨园摘梨子呢。而我一个人在的时候,它们通常会一个接一个地独唱着美妙的曲子,有如高山流水,汩汩清泉,轻缓流淌。渐渐地,我喜欢上了知了。
有时,我见到一只叫得最欢的知了时,就悄悄爬上梨树,轻轻用手掌快速压到它身上,抓在手里看它一会,欣赏一下它的体态和翅膀之美。知了性格温顺,从不咬人,也不反抗,颜色伪装得和梨树皮差不多,这是大自然对它的保护。虽然那时我根本就不懂“薄如蝉翼”这个词,但我觉得知了确实是一种很漂亮的昆虫,欣赏完毕再放飞它,看它飞也是一种快乐。这是我看守梨园唯一的乐趣。
若干年后,我学中药专业时,讲中药的老师博学多才,讲到知了的时候,他说,知了,又叫蝉,中药用的是蝉蜕或称蝉衣。接着延伸了不少关于知了的其他知识,特别讲到了骆宾王在狱中所写《在狱咏蝉》的诗句,说骆宾王以蝉抒情,“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来表明自己的清白之身,以及刚正不阿的品格。
我记忆最深的是老师关于知了治小儿夜啼症的讲述。他说,知了是血肉有情之物,它白天叫,晚上不叫,中医根据类比取象的治疗方法,让小儿服用一定剂量的蝉蜕为主组成的药方,治小儿夜啼症效果非常好。现实中,很多人对中医这种神奇的理论并不理解,于是从中药有效成分中找答案,发现蝉蜕的主要成分有角蛋白、氨基酸、有机酸等。这些物质有一定的抗惊厥、镇静、解热等作用。从现代科学理论上也正好印证了它治小儿夜啼症的有效性。
家乡的梨园早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各户新建的住房,往日那些知了没有那片梨树,不知它们何以繁衍,如何栖身?夏天,好久没有回乡下去居住了,不知还能不能听到儿时知了的叫声?
最近,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回了一趟老家,虽然没有见到往日的梨园,却见到了后山新建的环村公路,还有后山那些从浙江等外地引进的红美人、甘平柑橘、苹果柚等反季节水果。于是,我又听到了知了的鸣唱。
如今,夏日的村庄,绿树掩映,山林翠绿,成了知了生活栖息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