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已经离世两年零三个月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其实妈妈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因为她就住在我心里。妈妈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我梦里,每一次她都漂漂亮亮的、健健康康的、利利落落的,没有一次是她去世以前生病时的憔悴模样。我知道我内心在有意识地屏蔽一切有关妈妈患病时的信息,我只愿意记住妈妈的一切美好。
我从小就爱看天上的云,云是我的好朋友。小的时候,外公外婆体恤我爸爸妈妈工作忙,就把我接到他们身边去带。但其实外公外婆那时候都有工作,只不过在食堂卖饭菜票的外婆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一点,再加上还有我大姨、小姨、小舅帮衬着带我。
在外婆家里,尽管身边有一帮子小伙伴,我们会玩跳房子、打沙包、跳皮筋、翻绳杠、熔锡块做小手枪、用手电筒的凸透镜聚焦太阳光烧落叶等等游戏,也会到山上去吮油茶花蜜,摘映山红、茶泡、野莓子等,但这些都无法抵挡我内心那因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呵护而生出的巨大空旷感。
我无比思念我的爸爸妈妈。很多时候,我会搬条小板凳坐在外婆家门口,看着天上的云发呆。我尤其喜欢看天上那大朵大朵像棉花糖的云,因为我不但想把它们扯下来尝一尝,更因为曾看过一部露天放映的《大闹天宫》的动画电影,电影中孙悟空腾云驾雾的场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总是幻想爸爸妈妈也会乘着大朵云而来把我接回家。虽然我一次一次失望,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云,因为毕竟云陪伴我度过了那么多虽然空寂然而又充满希望的时光。
当我对爸爸妈妈的思念集聚到顶点之时,我终于爆发了,我天天向外公外婆哭闹,吵着要他们把我送回家。我还把一件小毛衣、一条小手巾、一对扎头发的绸子、一串红塑料珠子装进了妈妈曾给我买的一个小挎包里——我是随时都准备要走的。外公看我哭得过于可怜,连邻居们都来劝说,只好把我送回了家。至此,我那无比空旷的童年结束。爸爸妈妈依旧忙碌着,但他们对我的爱在此后的岁月中从来没有缺席过。
看云,这个从我童年时就产生的爱好一直相伴我至今,我曾好多次梦见过七彩祥云,神奇而瑰丽。妈妈前年去世以后,我更爱看天上的云了,因为我多么希望天上有朵云能够像妈妈的头像!我拍过很多云的照片,有的像兔子、狗、鹰、羊等动物,也有的像莲花,像浪花,像羽毛,甚至有像男士侧面头像的云,但像妈妈的云一次也没有捕捉到过。尽管如此,这个执念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电影《边走边唱》里的那个盲人琴师,不就是怀揣着“弹断一千根琴弦就能得到治愈眼睛失明的药方”这样一个巨大的希望,而顽强地度过了风风雨雨的一生吗?
我会永远爱看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