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村的地貌类似丘陵,门前有几座小丘似的堰地,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包围着村庄,俨然天然的屏障。有山,必有水。从山坳里流出来的涧泉,潺潺淙淙,川流不息。壑口处,被长期的水流冲刷,水土冲开一口二三十亩的山塘。塘水终年碧蓝,源源不息地流向村前广袤的沃野,滋润着村落的农作物。塘陂长着一株挺拔如盖的古榕。远望之,如一亭碧绿的伞。鸥鹭常年纠缠其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春光荡漾的日子里,池塘边花红柳绿,百花争艳斗艳。整个水池被团团水汽萦绕着、笼盖着,袅娜地向四面蒸腾。
盛夏正是榕树生长的鼎盛时期。它好像要把终年贮存的绿素全都奉献给池塘的样子。那粗壮的枝干,旁斜逸出;那茂密的翠叶,一层叠在另一层的上面,不留丝缕缝隙,把整个水池都覆盖了,阴翳蔽日。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南宋诗人杨万里所赋的古诗《小池》,似乎是专为我村门前的小池写的。该诗描绘了夏季小池的奇丽风姿,看,从榕树上倒垂下来的万千丝绦,似在跟盈满绿意的池水调情,晃荡着,摇曳着,在不停地挑拨,似在跟碧蓝接吻。从山塘里流出来的甘冽池水,仿佛是慈母的乳汁,滋润着村庄的儿女。
炎热的盛夏,太阳火辣得似乎要晒爆人的肌肤,这时候,池塘、水库便是乡下孩子向往的所在了。乡下的生活条件跟城市没法比,夏天,居住在城市的孩子可以到浴场、泳馆或者空调房去避暑,而农村的孩子,只能到郊野去寻找水塘泡水,扑通、扑通——离水尚有十步之遥时,他们连衣服都懒得脱便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水里,顿时,池面开花,一圈圈波纹向四面荡去。
兴致来了,他们又爬上古榕,在贴水两三米的斜枝上,学起跳水来,像下饺子般。疯狂了一阵后,过足了瘾的孩子们便趴在浅水区,一动也懒得动,还把身子尽情地张成了一个“大”字。
在浅水区,孩子们经常虚心地恭请长辈当教练学泳技,这些无牌无照的大哥大叔倒是很乐意,不厌其烦地讲解,还亲自示范。
然而,就这样整天像野鸭子泡在水里,他们肯定很快便感到索然无味了。因此,必须拓展新的游戏,他们捡来蕉农遗弃的香蕉树,用条把了斩头尾的香蕉树贯穿起来,便造成了类似竹筏的“香蕉舟”。香蕉舟的问世,曾经给了乡下孩子几多的欢乐。孩子们欢呼雀跃,从此,每当放学了,池塘便出现“浪遏飞舟”的情景。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金秋十月,瓜果飘香。这个时候,村前长年受池水浇灌的沃野成了金色的海洋,也被田间的阡陌纵横切割成一块块的黄地毯。在这金色的稻海里,暮归的老农正在悠闲地荷锄挑箕,手里紧紧地牵着牛绳跟在牛屁股后面。有时候,俏皮的村童还坐在黄牛身上,横着短笛,劲吹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在希望的田野上》等歌儿。暮鸦也赶来凑热闹了,在夕阳映照下,在牧童的歌声中,展翅飞翔。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童年、童趣就如同发生在昨天,再次重温,虽然觉得幼稚可笑,然而觉得很值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