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原名落花生,也有人叫长生果,我们老家人却贴切地称之为“地豆”。花生的“生”,从字面上理解,取生生不息之意。在我们当地,每逢有姑娘结婚,都要在嫁妆里放上几颗花生,寓意早生贵子。
记得小时候母亲让我猜谜:“什么植物的花朵开在地上,果实却长在地下?”我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而谜底竟然就是我朝思暮想常吃不厌的“地豆”。
孩提时代,嘴馋了没钱买零食,花生就成了我的最爱,不管是生的还是熟的、有壳没壳的都往裤袋里装;到现在还是这样,闷得慌抓一把就往茶几上放,时不时拿几颗往嘴里送,和着冰啤酒一解夏日的炎热。
花生可谓家乡八甲的特产,因为这里多为丘陵山坡,都是黄沙地,适宜花生生长,家乡现在地里上半年种的几乎都是花生。家乡出产的花生,外壳洁白,果仁红润严实,咬上一颗,唇齿留香。就像家乡人一样,质朴实在,表里如一。
转眼又到了收获花生的季节。想起儿时种花生和收花生的情景,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
阳春二三月,母亲都会拿出上一年留下的花生,掰出饱满的花生仁来做种子。到了播种花生的季节,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母亲后面,扛着我的小锄头,学着她锄地“掠豆行”,母亲“掠好”的豆行均匀整齐,而我的则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于是母亲就安排我在豆行里放肥料,我把鞋子脱了,光着脚丫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用小勺舀起一勺勺的化肥丢在小洞里;放完肥料,我又端着小盆子开始往小洞放花生米了,做种子的花生米又大又饱满,馋得我直咽口水,经常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嘴里塞一两颗。
随着天气变得暖和起来,花生米开始发芽,长出鹅黄嫩绿的小叶子,然后慢慢长高长大,茎也变得粗壮起来,叶子也越长越茂密,放眼望去,像一条绿色的玉带铺满大地。
花生苗长到一定的时候,母亲就会去除草、施肥、“掠豆脚”(将间距的泥土松动再拢到豆苗的周围),这样才能让花生苗更茁壮地成长。假以时日,青青的花生苗上,露出一点一点鲜黄的嫩苞;小苞初开时,一朵两朵,娇小而醒目地点缀在椭圆形的绿叶丛中;到了盛花期,你若从花生地边走过,万绿丛中泛起黄浪,微风送来缕缕清香,真是赏心悦目。
盛夏时节,花生苗根部开始长果实了,调皮馋嘴的我经常悄悄把它拔起来看看果实有没有成熟,往往只看到一串小小的白白的还没有成熟的花生,用手一掐就能出水,洗净放进嘴里嚼一嚼,有种甜丝丝的味道。
到了收获的季节,从地里扯起花生苗,它的根部已经结了十几颗花生,有的还多一些;也有些花生没随着豆苗一起被拎起来,它们散落在土里,需要用农具从土里刨出来。
刚从土里拔出来的花生还带着泥土淡淡的潮湿气味,白白胖胖,有水分,又清甜,吃起来鲜嫩无比。但生吃怎么也比不上熟吃,我常常把刚出土的花生带着泥一起用炭火焖至外壳焦黄,再掰开外壳把一颗颗还冒着热气的花生米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这样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老家的花生有红衣和白衣之分,但我喜欢红衣的多一点,因为它的香味更浓,口感更好。花生大多是两粒果仁,也有一粒的,三粒和四粒的则比较少见,这也是我们小伙伴最乐于寻找的对象,每发现一次都会换来一阵惊喜。
花生摘掉苗后,为了储放得更久,就要放在阳光下晒干,不出三两天,它的外衣就更红了,没了水分,味道也更香了。花生全身都是宝,单是食用的方法已是多种多样,炒焖炸煮煲,样样都行;它还可以用来榨“花生油”,榨完花生油会余下“花生饼”,所谓花生饼,就是榨完花生油后,被压成饼状的浓缩花生渣,据说是上好的饲料。就连它的苗、它的壳,也可以用来做柴火。
我们小时候学过一篇文章叫《落花生》,中心思想大意是花生埋在地下,虽然有果实但从不张扬,我们做人要像花生一样默默无闻地作奉献;也别笑它只开花不结果,我们看到的往往未必是事实的真相。
“择善而从坚其志向,挺身即立壮吾胸怀”,这是我在微信的个人签名。多年来,我一直以此作为人生的座右铭,母亲默默无闻、甘于奉献的精神无形之中感染着我,时刻勉励我要做一个具有花生一样品格的人。
我在品味花生的同时,也在品味着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