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是一个城市的人文符号和文化剪影,也是读书人休戚与共的精神家园。不论是国有的还是民营的,书店都是提供公共服务的场所,它承载着特定的文化功能,散发历史微光,安抚彷徨心灵,传递城市温度,为平凡生活播撒诗意的种子。
虽说现在是“读屏时代”,可仍有许多人爱读纸质书,而且对古旧书情有独钟。在长春市的黄河路上,就有父子两代人默默经营着一个实体旧书店,只为留住城市的一片静谧与光阴,让人们在灯下夜读时一品文茗思如泉涌,沉醉乡愁时文字摆渡岁月流痕。
这家专门经营二手书的古旧书店,坐落在黄河路客运中心旁。蓝底白字的牌匾,于来来往往的客流中安静地矗立,毫不张扬。书店不大,就在街口东北角开门,小小的门脸没有任何装饰,透出一股子素雅气来。三年前,我到了人民广场附近的新单位工作,每天午休步行穿过胜利公园偶尔到这里转一转,有时只为碰碰运气,看一看有没有心仪的宝贝,一来二去竟成了这里的常客,与书店的经营者熟稔起来,并渐渐走进他们的故事。
谈起二手书店,你最先想起的,是泛黄书页上混合着油墨味道的麻皮纸,还是阳光穿透木质书架时惊起的尘埃?是堆满了线装古书的黑色供案,又或是高高挂起的刺绣样本?也或许是那些少年记忆中的小人书连环画,让我们对书的记忆念念不忘。但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逃不开“古旧”二字。正如它的名字那般,古旧书店的第一特征就是“古”,各种古本、古帖、古韵、古方;第二个特征就是“旧”,旧书、旧事、旧历、旧俗……所有的一切都是古旧的。但正是在这样一个透射古旧意味的空间里,每一本古旧书籍都有了灵魂与思想,都有了无限传播的可能。
如果从第一代创业者王老先生1985年在自己家中开架售书算起,历经数次搬迁落址黄河路,最终稳定在四十多平方米的店面,这家书店已有近四十年历史了。在这里,文史哲、医学方面的典籍居多。如1938年由上海光华书店出版发行的《鲁迅全集》,发黄的扉页上,“鲁迅”篆字印文鲜红如初。很多读者是这里的忠实粉丝,因为这里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如科学出版社的《达尔文在贝格尔舰上的旅行日记》,全套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三国志通俗演义》……读者不仅淘书,也会把自己多余的旧书送到这里分享交流。因此这里的顾客成为流动的文化使者,正是他们的口碑相传,让有用的书最终找到需要它的人。
王老先生是典型的络腮胡子,戴一副眼镜,耄耋之年。从最开始喜欢读书、买书、坐火车去外地淘书到爱书成痴、经营二手书店,他经历了与书为伴的黄金岁月。他同期经营二手书的好多人已经转项了,出于一种热爱,他把书店传到了儿子小王先生手里。有时面临房租上涨、客源锐减、入不敷出等经营困境,老两口不得不把退休金贴补到店面,维持亏本经营。
小王先生作为“书二代”,很早就和父亲共同打理这家店。“我们的顾客多是回头客,平日也卖不了几本书。虽然赚不了几个钱,有时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生活而已,但我把它看作对父亲事业的传承。”谈及古旧书店,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常常喟叹不已。面临当下手机浅阅读、快餐文化和实体书店举步维艰的经营困境,他也曾经动摇过。但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在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下,他已习惯了与书为伍的日子,通身多了一些书卷气。
每当为一本旧书找到珍爱它的新主人,王氏父子都像为迷失的孩子找到母亲般感动。因为,书本所承载的精神内涵并不会因为它被使用过一次就消失,二手书店的存在使得它们在被阅读之后还能有机会再次被人阅读,重新发挥自己的文化滋养的作用,这正是二手书店存在的内涵价值。
更进一步来说,二手书店的价值,不只是书店。收获一本二手书,不只是得到了一本书那么简单,收获的还有它背后的人情与故事,历史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