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门前有两棵老枣树,两棵树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这两棵走过一甲子岁月的枣树,是当年父亲带着二叔从舅爹家挖回来种在门前的。
1960年,两间土砖做成的房子,成为一家五口的避风港。祖母带着四个年幼的儿女住在里面。看着门前光秃秃的地面好像差些什么,几个孩子就说:“门前要是能够栽几棵果树就好了。”那时候生活拮据,连解决温饱都难,哪还有闲钱买树来种?见孩子们这样说,祖母便问:“去你舅舅家挖树,你们可愿意?”“我愿意!”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祖母心疼地说:“很远,来回20里路啊!”父亲一听,说:“我和老二去。”于是,父亲就带着二叔出门了。那个时候,父亲还不到16岁,二叔才7岁。
舅舅疼外甥,冇得话说。舅爹见外甥来了,十分高兴,连忙拿出过年都舍不得吃的糖果,塞给他俩。得知原因后,舅爹便拿着锄头去地里挖树苗。舅爹除种田外,还培育树苗卖,他是林场的工人。舅爹问父亲和二叔:“你们想要什么果树?”二叔脱口而出道:“舅舅,我要枣树。种枣树有枣子吃。”舅爹看看父亲,问:“他要枣树,你呢?”父亲说:“那就枣树吧!”于是,舅爹挖了两棵壮实的枣树苗,并告诉兄弟俩回家怎么种。回家后,兄弟俩一个挖坑,一个培土浇水,齐心协力栽下两棵枣树苗。
这是两棵品种不一的枣树,一棵是个头小的蜂蜜枣树,另一棵是个头大的秤砣枣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初的幼苗在兄弟俩精心呵护下一天天长大,一直到多年后树冠硕大,枝繁叶茂,绿荫盖地。每年五月,雪白的枣花缀满枝头,密密麻麻,竞相开放,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蜂拥而至,忙忙碌碌,嗡嗡作响,场景蔚为壮观。夏季枣子成熟了,挂满枝头,红似玛瑙,黄似金箔,绿如翡翠。
生活中,枣树给我带来很多收获,让我感知大自然的无穷魅力。枣树抽枝发芽吐新绿,那是春天来了,知道冰雪就要消融;凉爽的风轻轻吹的时候,我去绿荫下乘凉,感受不一样的夏天;冬天银装素裹,玉树琼枝,我明白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最盼望的事,那就是下枣。把枣子从枣树上打下来,是一年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挑一个凉爽的日子,家人把梯子、箩筐、竹竿等拿出来。一个人搭梯子爬上树,然后拿着竹竿在枝头上不停地敲打。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树上的枣子在竹竿不断地敲打下纷纷落地。站在地上的人就开始捡起,一人一只竹篮,盛满后就倒进旁边的箩筐里。如此反复,直到把箩筐装满。每次下枣,左邻右舍的人都来帮忙。大人小孩,个个眉开眼笑,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两棵枣树,每年都可以收获满满两箩筐的枣,馋得房前屋后的孩子们直流口水。这个时候,贤惠的母亲总是拿着碗,毫不吝啬,大大方方,一碗一碗地把枣子送给他们。忙完之后,箩筐里的枣子往往所剩无几。
枣树跟人一样也有生病的时候。那棵蜂蜜枣树在它40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本是枝繁叶茂、开花吐蕊的时候,却树叶飘零,一片片往下落,没多久变成光秃秃的,甚是怪异。祖母舍不得这棵枣树就这样死去,于是四处求医问药,看能不能有办法救活它。终于,枣树在祖母精心伺候下,枯木逢春活了过来,慢慢地变得和以前一样葱葱茏茏。
60年来,门前的枣树见证了我家的可喜变化。首先是住房,由原来摇摇欲坠的两间土砖房,先后经过两次改建,变成现在拔地而起的三层的楼房。然后就是人,由原来弱小的一家五口,开枝散叶发展到现在家大口阔的20余人。几十年风吹雨打,枣树见证了我家几代人的成长。父亲叔叔姑姑那一辈,我们兄弟姊妹4人这一代,还有下一代我儿子、侄子、侄女,都吃过那甘甜可口的枣子。
风风雨雨60年,门前的两棵老枣树依旧根深叶茂、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