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对于庄稼人来说应该是清闲季节，但对母亲来说，却是又一个忙碌的开始，因为瘦弱的母亲不但是一个庄稼人，还是一个家庭主妇。
鸡叫头遍的时候，母亲就轻轻地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她还要给猪、鸡准备吃的，用的白菜是头天从地里扒出来的，外面的菜叶上还带着冰碴，用手一碰，更是冰冷刺骨。如果天气晴好，她就要洗衣服。屋檐下的冰柱子一尺多长，母亲直到手冻麻木了，才把手伸到腋窝处暖一下，又赶紧洗。
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活儿不会找人，只有人去找活儿”。下午，母亲要把猪圈里的粪便清理出来，装到架子车上，拉到麦地里去。这是力气活，特别是往堤外的地里拉，还要翻过高高的河堤。可父亲在外地工作，这活儿只能母亲干。
母亲吃过晚饭，就开始缝制棉衣。她把针和线举到昏黄的电灯下，眯着眼睛艰难地纫针，手冷了就在嘴边哈一口热气，再继续做。母亲还要去浇麦地，有时白天去，有时晚上去。夜晚的记忆非常深刻，在凄冷空旷的田野里，远处水泵转动的声音传来，孤身一人的母亲，随着手电筒微弱灯光浇着地，偶有不知名的夜鸟飞过，惊起一身冷汗。
遇到镇里集会的日子，母亲还要走一个多时辰去赶集，把积攒的鸡蛋卖掉，再买些生活用品。平时，母亲要拾柴火，要侍奉公婆，要把厕所的屎尿挑到地里……总之，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就没有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
冬天年年有，想躲也躲不掉。一年又一年，母亲在艰难中把她的六个子女养大成人，成家立业，又帮着子女带大了她的孙辈。如今，母亲八十多岁了，跟我们住在了城里。家里有暖气，母亲很少出门，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常和我们说起以前的冬天，感念着现在的人可真享福！
寇俊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