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食田螺汁,唔怕裤裆湿”(粤语),这是广东人想吸吃田螺的形容。田螺汁虽不是琼浆玉液,但确实味美,而穿石螺(统称山坑螺)的美味却更胜一筹。穿螺是生在山坑里的长形石螺,山洪暴发时石头随洪水滚动,易把长形石螺尾巴砸断,这种石螺钻进石头缝里转动时也易把尾巴折断,当地人便把这石螺叫“穿螺”。穿螺煲的汤能补中益气,晚上喝两三碗也不用起夜。
摸螺有三法:一捡、二掀、三摸。“捡”就是直接拾螺,只要河里流的是清澈透明的“玻璃水”时,从河的下游往上游走,看见有石螺就捡,黄螺也好、穿也行。这种方法不管男女老幼、大人小孩都可以为之。但大多石螺(尤其是穿螺)都有日宿夜游的习性,白天都躲到石头缝里或石头下面以及草丛中,晚上才出来觅食,故能“捡”的不多。除非河里到处都是石螺,寻食困难,但现在已不存在这样的可能,相反是人多螺少,所以单靠“捡”是不行的,还得“掀”。
“掀”就是掀开石头,因为石螺活动了一个晚上,感觉累了,同时也因为太阳出来了,太暴露就是自寻死路,故躲到石缝里,只有掀开石头才能找到石螺。掀石头前得先看石头底下是不是结实牢固的,如果是就不用掀了,因为螺躲不进去,就是掀开也是白掀,徒劳无功。掀石头不仅要掀大块的,只要有空隙,十厘米以上的都要掀,石螺往往就躲在这种石头下面。
最后就是“摸”,所谓摸就是伸手到眼睛看不到的河边芦苇根里以及水流较急的潭边岩石缝里寻找。但摸不是人人都敢干的,因为“摸”除了摸到穿螺和有时候还能摸到鱼外,还容易摸到蛇,所以有很多人都不敢“摸”。正因人们不敢摸,这里的穿螺往往是最大个的。我就抓住人们这个弱点,每次去摸的螺都比别人多,而且每次几乎都在那段河里“摸”。有人风趣地问我“是不是你养的?每次都捡那么多。”我说“是在深水河边的芦苇根里摸的”“你不怕有蛇吗?”我说“习惯了”。其实他们是“一日看蛇游,三个月怕下水”,哪敢在芦苇里摸螺?因为他们不知道在河里逮鱼吃的水蛇是无毒的,而且它更怕人,只要把水弄得动静大一点,它倒先跑了。再说,在水下摸动物也易分辩,鱼是滑的,蛇是糙的。在水中万一被水蛇咬了也不要紧,挤压一下,出点血就没事了,了不起也就被咬时突然痛一下而已。
摸螺本来是儿时的乐趣,光着屁股在河里边捡螺边玩,好不惬意。年轻时看到螺多也想调剂一下生活,也去捡螺。但那时不会欣赏,把石螺捡回来用开水烫过再用缝衣针把螺肉挑出放粥里煮,这样粥反而不够鲜,鲜味都被开水烫去了,另一种香味却又留在了螺壳里。现在把螺的尾巴钳掉,用金属盆摇几次,螺的肠粪就全被摇掉了,煮时冷水连壳一起放下去,不管是煲汤还是煮粥味道更鲜美。
也许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原因,年逾八十的我还保留着摸螺的嗜好,一看见别人摸螺总是心里痒痒的,总想自己亲自动手。如果碰到侄儿们去摸螺,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打个帮手。即使平日不摸螺,我只要一回到老家就到陂头下方那段河边的小路走一走,往河里瞄一瞄,看看河里的哪一块石头有被石螺爬过的痕迹,螺爬过的痕迹跟鱼啃过青苔的记印是不一样的,鱼啃过的是圆点,螺爬过却是弯弯曲曲的小路。一旦发现石上有螺爬过的痕迹,我就掀开石头把螺拾起,扔到急流冲刷石岩下的小水窝里。这样,它往上爬时就会被水冲回原处,每次扔下去的都在那里结伴。
走到拦水坝,我也仔细看看水坝下靠水潮湿的石壁有没有穿螺往上爬,有就找根棍子把它刮下潭里去,即便是放水缺口旁边也不例外,一来不让别人看见这里有穿螺而被捡走;二来不让穿螺爬到陂头上面深水的地方而找不到,一句话:为自己以后的“摸”打下基础,几天以后,我便趁天气晴朗,气温适合时下河摸螺。当然,急流下面的水窝以及拦水坝下的小潭是不能放过的,那里是自己寄养穿螺的地方。
摸螺和钓鱼一样,也是一种乐趣,不管是多是少,高兴就好。乐趣是自己找的,人老了更要找乐趣,有乐趣才开心,但找乐趣别忘了注意安全,水太深或石头太滑的地方就主动放弃。这样你就会活得更有精神、更有情趣,才能越活越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