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新养了一匹马。它一身黑缎毛,四条修长腿,四个大碗蹄,一条飘逸尾,雄赳赳地在他养殖场大院里一站,双耳招风,二目传神,要多俊有多俊。
四哥养这匹马就为了一个字——玩。不过四哥说的这个“玩”有特殊的含义,既有对逝去青春的缅怀,又有对新时代新生活的感恩和向往。
因为有这两个美好的初衷,四哥每见到一个童年时期的玩伴儿就笑眯眯地说一句:“走啊,到我养殖场骑马去啊。”有一天下午,我在村东遛弯时被阔起来的四哥逮住了,他笑眯眯拦住我说:“走啊,到养殖场骑马去。”我心里一阵痒,就跟四哥去了。
四哥将黑马牵出养殖场大院,把缰绳递给我,说:“放心骑吧,老实。”黑马好像佐证它主人的话,瞅着我,刨前蹄。
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敲起了小鼓,两条腿莫名地打起了颤。
四哥看出了端倪,笑道:“怎么,不敢上了?”
“嗯,”我脸上热辣辣地说,“这二十多年,我把胆子过小了。”
“来,我给你牵着,你上。”四哥两步跨过来,接过缰绳,等我上马。
我放开胆子,薅了薅马膀子上的那绺长鬃。黑马一丝不动地站着,等着我跃上它的脊背。一刹那间,我似乎找着了点年轻时候的感觉,一手薅马鬃,一手扳马膀,右腿往马背上猛跨。很遗憾,我没有跨上去,一下子趴在了马背上。
四哥有些失望,呵呵呵笑着说:“没有一点年轻时的飒利劲了。”说得我红脸秃噜,在马背上趴也趴不住了。
四哥不甘心,一伸右手托着我说:“别下来,使劲,上!”
盛情之下,我咬咬嘴唇,憋足一口气,终于坐上了马背。
四哥又将缰绳递给我说:“往东边道上遛遛去吧,找找年轻时的感觉。”
黑马像四哥一样盛情,不等我同意,它就迈开步伐,向东小跑而去。
我不敢再说话,慌忙两腿用力夹住马肚子。黑马小跑了一阵,忽然向东快跑起来。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叫着,提醒我把心放松下来。心一放松,两腿也松弛了,我坐在马背上随着它的节奏一起一伏,舒服极了。跑到路的尽头,黑马自己就拐了回来,跑得比刚才还快还稳。四只大蹄子踏在小石板路上,发出洪亮悦耳的脆响。
没等我下马,四哥问我:“感觉怎么样?”
“一个字,美!”我下马将缰绳还给四哥,说,“你养它,就是为了骑着玩儿?”
“嘿嘿”,四哥憨憨地笑了一声说,“你说对了一半。”
“那养它还有什么用?现在种地又不用它。”我兴致勃勃地问。
“用它当道具照相啊。”四哥仍然微笑着说,“现在人们生活好了,喜欢旅游,喜欢拍照,咱们这儿守着刚开发的旅游小镇,有空时我儿子小宝就骑着它去那儿转一圈儿,每回都不白去,能挣钱呢。”
“哦,怪不得你将它收拾得这么俊呢,原来有利可图。”
“呵呵呵!”听了我由衷的夸奖,四哥又开心地笑起来。
临别,四哥说:“你这文化人,给它起个名吧。”
我想了想说:“它生在新时代,长在新时代,一辈子不受拉车犁地之累,不受饥肠辘辘之苦,还能经常陪你散心游玩,陪游客开心入镜,它就叫幸福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