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司空见惯的东西,人们总是忽视它们的存在,常常视而不见,比如无处不在的树。几十年来,每天我都看到树,从树下匆匆而过,却从来没有多想过。因为树太常见,太平凡,太平常,以致平常到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直到有一天,突然对树有了兴趣,开始关注起各种树来。
常在清晨去家附近的金牛岭公园,漫步在鲜花盛开、绿树成荫、曲径通幽的园中,被许多高高矮矮的树所吸引。久居北方,对南方的树比较生疏,很多树叫不出名字,于是便留意起这些树来。
来海南三十多年,椰树、槟榔、棕榈、枫树、鸡蛋花树、木麻黄等常见的树自然是认得的。所谓认得,就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立刻就认出他是谁。但对有些树,虽看到过很多次,仅凭树干枝杈的形态和叶子的形状还是分辨不清,只有看了树上挂着的“识别铭牌”,才知道是什么树。这些铭牌上写着树的“产地,拉丁名称,种属,分布,用途”等,如“降香黄檀,科属:蝶形花科,黄檀属;习性及用途:乔木,耐干旱瘠薄。心材硬重,耐腐性强;为高级家具用材;原产地:海南。”看后一目了然。这种树就是黄花梨。
金牛岭公园里树的种类很多,从树干的铭牌上看到的树有:椰子、槟榔、棕榈、枫树、黄花梨、铁刀木、龙眼、柚木、凤凰木、油棕、橄榄、大叶榄仁、岭南山竹子、南洋杉、面包树、鸡蛋花树、国王椰子、桄榔树、竹柏树、红花风铃木、大花紫薇、菠萝蜜、黄榄、海芒果、黄桐、竹节树等南方树种;还有很少见、没听到过的树,如红刺露兜、水葡萄、假苹婆、乌墨、国王椰子;外国的非洲楝、重阳木、加拿利海枣树。有的树名很有诗意:雨树,美丽木棉、蓝花楹、银合欢等。园中有不少树是来自国外的,如南美洲、马达加斯加、西印度,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越南,这里可以说是南方热带树木的大观园。金牛岭那一片阔大的竹林更是曲径通幽,清气宜人。
从北方来到南方,在海南看到的树和北方的树是不同的。北方常见的是梧桐树、柏树、松树、榆树、杨树,槐树、核桃树、桦树,还有柳树,外形如同北方人一样粗犷。在北方,人们一说到树,总是先想到这些树,但很少提到苹果树、梨树、桃树、樱桃树等果树,不知这是不是和北方人的性格有关;比起北方的树,海南的树,椰树、槟榔树,棕榈树,挺拔秀丽。海南阳光和雨水充足,是插根树枝都能长成大树的好地方,于是在海南农村的房前屋后和庭院里,都能看到挺拔的椰树、秀丽的槟榔等,密密麻麻遮住房屋,村庄隐藏在树林中,一个村庄就好似一个风景如画的公园。
在金牛岭公园给各种树拍照,对照树上的铭牌,了解它们产地、特征、用途等,渐渐认识了更多的树。无论南方的树,还是北方的树,活得都比人长久。有的树的寿命之长令人惊叹,比如,黄帝陵那棵黄帝手植柏树已经5000年,老子手植的银杏树已2500多年,孔府的桧树2000多年,文字祖师仓颉手植柏树历尽沧桑,岳武穆坟前的松树象征着他的英雄气概。这些树不仅仅是植物,而且是文化之树,历史之树。还有西部的那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树。而我们人最多不过活一百多岁。大自然的神秘之力,规定了一切生物的生死。在树和人的寿命之间,大自然将长寿给了树,让人感叹人的寿命不如一棵树。可见自然的神秘力量。
树的高度也超出我们的想象,北美的红杉树竟高达80多米,一眼望不到顶,那又是什么景象?树不但高而且阔,海南乡下有一榕树的树冠展开有几间房的面积,堪称榕树之王。树的坚硬材质,可成为制作家具的上佳之选,如明清家具精选海南黄花梨制成,成为文物,现在拍出几百万、上千万的价格。乌木、铁刀木、核桃木都是硬质树木,是做家具的好材。有的树木在水中浸泡几十年,成为珍贵的阴沉木。
树有树的品格,顶天立地,宁折不弯,即使被砍断,也不弯曲;哪怕遭到火烧,也会燃成火把;被雷劈开依然直立不倒,生时顽强,死时壮烈。一棵棵树的根深植地下,汲取大地精华,承接阳光雨露,经受风雨雷电,才能顽强成材,在世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一代又一代的人去了,而那些树却默默站立在那里注视着历史风雨,人世沧桑。它们都看到些什么呢?树该会有记忆吧?我在金牛岭公园偶然看到一个树桩,截面有密密麻麻的年轮,显示它活过的岁月,那年轮的纹路有些像老式留声机唱片上的纹路。一棵树就是一段历史,如果树有记忆,它一定会录下生命中经历的一切。
在大自然中除山川河流自然景物,恐怕树是无处不在的,与人最密切的自然景观吧?不能想象世界上如果没有树,会是什么样?城市街道上、公园里没有树,该是多么乏味。不能没有绿,不能没有树。看到一个故事:一个士兵长年在西部边境戍边,那里没有树也没有其他绿植。几年后,他探亲,一看到树,竟抱住树大哭,他终于看到绿树了。
生命中需要绿,也需要树。于是,人类一直植树不止,是希望有更多的树和我们做伴,使我们的生存环境不单调乏味,让人间有更多的绿。因此,我们给三月设立一个属于大自然的,当然也属于我们的节日。每到这一天我们会种下数不清的各种树。为了我们,更是为了后代。
想起很多年前,我在乡下种过一棵荔枝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在金牛岭公园看树成了一个习惯,南方有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