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我是熟悉的,因为清溪村是我的老家。清溪村又是非常出名的,因为它成了新时代山乡巨变的代名词,乡村振兴的标志地。清溪村的出名源于一部小说——《山乡巨变》,而小说的作者周立波是清溪村人。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而著名人士的同名同姓往往让人傻傻分不清楚。比如周立波,一个是著名作家,一个是海派清口演员。年纪大一点的只知道写《山乡巨变》的周立波,年轻人又只熟悉上海的周立波。好在海派清口的周立波渐行渐远,已然淡出了大家的视线,而家乡的周立波随着清溪村近几年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老人家又回来了。
清溪村这几年的变化之大,影响之大着实让人感到惊讶和惊艳,就是本地人也觉得变化得不可思议。有次从桃江回来,在邓石桥高速互通处就迷失了方向,走岔了道,不由得感叹“家乡的变化真大啊”!
我的老家就在清溪村贾家湾,邓姓是大姓,大大小小几十户,贾姓却只有一家,为何叫贾家湾一直是我心中的疑惑。人民公社时,贾家湾是石桥大队第四小队,后来慢慢地以第四队取代了贾家湾的称谓。
在这里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如今我在清溪村的新山乡巨变里,寻找着过去的一些记忆。哪怕是一畦田,一条路,一口井,一棵树,一栋屋,一个人,都能在“晚风中吹过几帧从前啊”的思绪中飘散开来。
从血缘宗亲来讲,周立波还是我的祖辈。我祖母姓周,与立波先生是堂兄妹。正因如此,“文革”时期我的哥哥姐姐们参军、入党、转干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牵连。但这只是人生长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反而证明这种宗亲关系的真实性。好在一切都已过去,好在一大家子人都生活得很好,好在我还继承了一点点文学基因,好在新时代的山乡巨变再次重展雄姿。
去清溪村,首先遇见的是一个漂亮的广场,广场上的雕塑很吸引人,主题是《山乡巨变》的内容和人物的浓缩,节假日灯光打开,便流光溢彩。人们在五光十色的灯影里徜徉,感受幸福的时光。广场里还点缀着一些小说里单个人物的雕像,栩栩如生。最有创意的是将小说里的一些方言俚语做到一片片的石墙上,如“开砖口”“滚嗫滴”“横河划子”等,小说走进了现实,与当地浑然一体,看了令人十分亲切。广场这片地,原来是一畦畦白水田,儿时遇到瓢泼大雨,我们村里的孩子纷纷跑出来到田里捉鱼捕虾,一身淋得极湿的。偶有收获就兴奋不已,晚餐便能改善伙食了。用青椒、红椒清蒸,几粒豆豉,几滴青油,一勺食盐,一勺酱油,柴火大灶,鲜香无比。如今的小孩没有这种乐趣了,如今的茶饭也尝不到这种味道了。
广场里面有个清溪院子,此处原来是邓石桥卫生院,规模不大,医护人员也不多。土墙木门黑瓦,依势而建,形成了一个四合院。当年村民的伤风感冒、小病小痛都在这里就医,卫生院成了当地人们最基本、最基础的医疗保障。后来卫生院搬迁了,但院里的几棵大树还在,越来越枝繁叶茂。卫生院前面原来有一口水井、一口水塘。水井用来饮用,清早和黄昏不时有人来担水,水塘不大,用来洗菜洗衣洗物件,这里也成了我们小伙伴经常玩耍之地。有次在水塘旁,一块小木板慢慢飘到了塘中央,我赶紧欠身去扒,结果身体失衡“扑通”一声滚入塘中,几声呼喊,几经扑腾中闻讯赶来的娥姐姐、贾姐姐将我拖上了岸,从此再不敢独自在水边玩耍。多年以后一回到家乡,这便自然成了笑谈。
夏日赏荷花是清溪村的经典项目。过去我们对西湖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是那么地向往,无限地陶醉。近年来清溪村的荷花声名鹊起,观者如潮。荷叶的香,荷花的美,莲子的甜不论何处大都差不多,但清溪村的荷花荷叶荷田,我认为更接地气。上百亩的荷塘,镶嵌在山岗环抱中,远观,绿得震撼,美得热闹;近看,香得扑鼻,开得耀眼。走在荷塘中的栈道上,不远处时时飘来村民悠扬的萨克斯曲,卖莲蓬的村民笑呵呵地与游客做着生意,广场舞的音乐声中有人在尽情地欢跳,周边的农家书屋在黄昏时光开启了彩色灯光,浓浓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
清溪村是乡土文学的重要贡献地。早年读鲁迅的《故乡》,茅盾的《春蚕》,沈从文的《边城》,还有赵树理的“山药蛋派”,孙犁的“荷花淀派”小说,是那么地如痴如醉。如今再读周立波的《山乡巨变》,感受更深,感慨更多。
清溪村的变化映射着新时代的变化,清溪村的美好反映着新时代的美好!
黄昏,我再次来到清溪村,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邓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