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朋友的冬至问候,才觉已是隆冬。
旅居江南,经一季江南的冬,即使不能邂逅一场白雪,让思绪与飞雪唱和,但能与午后的暖阳交融,泡一杯桂红,把一年捡拾的心事晾晒,厚重的身形,渐渐轻薄,和着满园的阳光,轻盈地飞翔。
隆冬的江南是温情的。呆在阴冷的屋子,背脊寒噤,脚趾僵冷。一走出屋子,满园的阳光,溢出温暖的笑容。仰望,天蔚蓝纯净,无一片羽翼侵扰,让饱和的光,倾情挥洒。于是,园子、河堤、田野、远山……全沐浴在冬日的暖池,仪态安详,如贵妃微醺,一半清醒,一半沉醉。走出园外,不多时,脊背敷热,脚趾也酥软起来。心里悄悄升起对江南冬的无限感激。这江南的冬啊,与其在北方的雪原,静候一场悲喜不定的恋情,不如徜徉在这江南的长堤,听一曲冬之恋歌,把春之华、秋之实,慢慢忆起。
隆冬的江南是恬静的。身旁的梧桐,遒劲的枝干直指苍穹。几片卷曲枯黄的叶,紧紧抱紧枝条,尽心尽责地,把落叶的叮嘱,注入树的骨髓,连风儿也不忍心吹。江南的冬天,真是没有风声的。不然,我单薄的身形、稀疏的发,怎经得起疾风侵扰。隆冬,停留在江南,是没有遗憾的。
隆冬的江南是生机勃勃的。长河两岸,只要是河水退落之处,都有一株,或一蓬蓬的蓼花,沿河洒落,粉白的、嫣红的,那真是江南江北蓼花开呀,从中秋一直开到隆冬。你看那近水的一簇,在阳光里绽放,把婀娜的影儿,映在清流里,不问秋冬,只是为了开放,让冬天的人们,感受到春的气息。就在河边,一只鸟招惹着我:翠绿的羽毛,小巧玲珑的个儿,独自在水边顽皮。它飞起丈高,立即转身俯冲到水里,又迅疾弹起,连续几次。俯冲时溅起一团白亮亮的水花,惊得沙滩上的鸭鹅,噗嗤扇动翅膀。我也惊喜,赶紧找出手机,一转眼,美丽的鸟儿躲得无影无踪了。
隆冬的江南,是招人遐思的。你看那江流,从春到秋,一直忙忙碌碌地流动,为了追赶时光,挟沙带泥,混混沌沌,不曾让人看透她的心思与欲望。唯有在这隆冬里,这些江流啊,停了下来,安静极了,似乎没有流动,不再追赶,不再浮躁,满腹的杂念沉淀下来,把清纯的面容呈现给人们。看到面前静淌的清流,真想学堤岸的花鸟,把灵魂丢进干净的水里照照。
隆冬里的江南,我想长久驻足。你许我吗?
何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