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新年的门，一件纯白的羽衣轻轻盖在了故乡的土地。经历了一夜的霜冻，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路口岿然不动的树梢上挂着些许小小的霜花，走进一瞧，小巧玲珑，甚是可爱。菜园里的蔬菜一声不吭，静静地吸收着天地之灵气。荷花池里凋残枯萎的荷秆，凌乱地站在浑浊的池水中，找不见一条鱼的影踪，只看到角落里破冰的梦正在慢慢苏醒。远处，空旷田野上残留着许多泛黄的稻秆。眼见这些冬日的凋零，虽有一些莫名的落寞，但我并未因此而停住脚步。
沿着熟悉得不再熟悉的乡间小道行走，一条弯弯的小河占据了我眼帘。河水没有了往日的欢腾，河畔那片茂盛的小竹林也已不见，河水清澈得如一面大明镜，河道两岸铺上了人工草皮，泛着新绿，成了新年亮眼的一景，河堤上栽了矮矮的桂花树、光秃秃的柳树，它们依次排开，延伸了几公里。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一路的青石板铺过去，石拱桥上褪去那身年代已久的身姿，两边黄棕色的木质护栏在两旁，此时的石拱桥在四周广袤的田野与青山丛林的环绕下更添了一种诗韵。
接近晌午，太阳高高地在云层里现身人间，照耀着这片让人眷恋不已的故土，河岸两旁的青草逐渐抖擞起来，刚在晨露里沐浴完，耀眼的“冬绿”颇为动人。
站在石拱桥上，一阵风拂过，田野旁低矮的白色芦苇轻轻荡漾，那些颜色黯淡耐不住寂寞的蒲公英开始了新的旅程，金黄的小野菊捎来一阵又一阵的芬芳。我静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低头望向河面随风而起的涟漪，抬头仰望天上变幻的云彩，在这无拘无束的天地间，内心溢出的都是让人向往的自由。想必是因为平日事情太多，身不能自己。时常陷在循规蹈矩的框框中，常常暗自神伤。在这片静好中，闻着泥土的芬芳，拥着日晒的热量，在这条充满诗意与远方的小河旁，聆听鸟鸣，心无杂念。
流经故乡的小河一共有四个坝，坝坝相连，桥桥可通对岸两地。记得小时候，放学后背着书包总想晚点回家，于是沿着小河走到数里远的第二个河坝，过另一个石拱桥，兜兜转转，不慌不慢地走着。到梅雨季节，桥下的漩涡，将一些从上游冲下来的落枝卷进去，再从石拱桥下的暗流涌出来，向远方的弯道疾驰而去。
那条曲曲绕绕的小河弯弯，就像生命旅程中的接力点一样，接纳着一切奔流而至的汹涌与澎湃，也沉淀着时间长河里带来的沧桑与痕迹。想起我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故乡的小河般，一道又一道弯……现在，站在小河旁，终于明白人总要经历一些曲曲折折，才能行至更为宽广的远方。
静静的河水沿着这条蜿蜒曲折的河道，奔腾不息，流入村庄的腹地，在故乡的沃野上哺育出一批批丰收的硕果，哼出一段段渔歌唱晚的浅吟。夕阳西下，隔壁放牛郎晚归的身影，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成为孤影，与一桥、一流水、一片丛林，以及不远处的人家，新年一起沉浸在故乡的怀抱，诉说着浓浓的乡愁。
曾淑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