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新素称“百湖之县”,网湖誉为“百湖之王”。湖多水多的阳新成为“鱼米之乡”。这些美誉,其实与一条河有关,阳新的母亲河——富河。
如果将泱泱富河比作一根带子,网湖则是系在带子末端的一面明镜,一面硕大无朋的镜子。
说网湖是一面明镜,既准确,也不够准确。由于多年的水利建设,网湖已形成良荐湖、赛桥湖、新湖、碧山湖、伍家湖等12个子湖,诸多卫星湖像众星拱月一样,环绕在网湖四周,形成了湖挨湖、湖连湖、湖套湖、湖绕山、山环湖等奇观,而一旦主汛期,网湖即与子湖连成一体,一统江山,一片汪洋,浩浩荡荡,如云梦大泽。
与网湖结缘,是一次采访。
说来话长。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夏之交,我第一次来到网湖。那时网湖还是一个建制乡,我在县里一个研究部门工作。记得那次的任务是调研河豚网箱养殖情况。在那次调研中,我第一次听说,网湖还有一种稀罕的珍珠蚌——中华绢丝丽蚌。这种蚌,生活在深水,贝壳坚硬,是做珍珠核和珍珠粉的优质原料,经济价值极高。采访完毕,已近黄昏,原定乘船实地察看的计划被迫取消。我心有不甘,独自来到湖边。第一次见到了心仪已久的网湖。偌大的湖面,烟波浩渺,碧水盈盈,水天一色。
近岸有个竹木亲水平台,旁泊几只渔船,在波浪中轻轻摇曳。我踱到平台上正准备伸手试试水,突然从芦苇丛中传来一串奇特的鸟叫声,那声音尖厉、震颤、悠长,有几分哀怨,有几分落寞,细细聆听,分明有波浪翻滚的声音、鱼群追逐的声音、疾风吹劲草的声音,太独特了。
仔细寻找,原来是一只灰褐色的小鸟,身子短小,像个铁砣,样子并不漂亮。后来我经多方搜索求证,才知道这种鸟学名叫鸊鷉。鸊鷉,俗称油鸭,一种水鸟,似鸭而小,尾部发育不全,翅膀短,能飞却不善飞,几乎贴着水面飞行,十分擅长潜水,能在水下作长距离游泳。
网湖以其特殊的方式迎接我,让我从此记住了她的芳名,记住了那只鸊鷉。
虽是初次相识,但网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澄澈、静谧、丰盈、辽阔、壮观。
网湖不仅水域面积大,四周还有丰饶的林地资源,环湖山丘林立,植被广茂,绿树葱茏。山水过渡地带,还有大量的沼泽草甸,芦苇丛生,芳草鲜美,繁花点点,特别是冬春枯水季节,湖水退去,露出大片滩涂,是天鹅、鸿雁等候鸟栖息的乐园。再后来又听说,这里成为省级湿地保护区,湖光山色,风景秀美,吸引了不少游客。于是,恶补了有关网湖的“功课”,对网湖有了更深的了解。
越是了解,越产生一个强烈念头:一定要读懂网湖。
网湖四季都有好风光。正如我的老师潘世信《湿地幽情》诗中所言:“白鹭轻飞芦苇秀,锦鳞缓泳蓼花红。烟横碧草莲湖静,雨锁长虹玉宇空。”不同时期造访,均有不同的风物,不同的感受。
身未行,心已远,景未达,美已至。我想象着各种出游的场景,如电影蒙太奇手法一样。
春天,从低山岗丘到滩涂,白的梨花、红的山桃、黄的竹林、浅绿的苔草、碧绿的芦苇、墨绿的藜蒿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构成了一幅多彩的图画。我可以趁某个晴和的日子,潜藏在蒲草苇丛,端一架相机,看天鹅戏水,听鸿雁歌唱;拍万鸟翔集,拍朝霞映水,拍远山近景,拍花草世界。
夏天,湖面上生机勃发,荷叶随风起舞,荷香四处飘散,菱叶层层叠叠,芡实探头探脑。我可以坐上小划子船,摇动两片桨,摘野菱,赶湖鸭,采莲蓬。当然,最惬意的事,是趁月明之夜,点一盏渔火,荡一叶轻舟,看星河闪烁,听浪花微语,与月儿对酌,任船儿东西。
秋天,天高云淡,山明水净,银杏、红枫、黄竹、金杨,“数树深红出浅黄”,层林尽染,粉红的蓼花开满岸边。我可以在某个橘黄蟹肥的微雨日子,安坐岸边草丛,撑一把雨伞,支一轮钓杆,看翠鸟捕食,看白鹭悠悠飞翔,跟鱼儿斗智斗勇。
冬天,山寒水瘦,暖阳融融,沙滩松软,芦花飘荡。我可以在一个落日熔金的黄昏,栖息岸边人家,端坐古樟树下,披一身晚霞,看湖光闪烁,看牧牛晚归,看炊烟袅袅……
我有一位摄影朋友,是个网湖迷。他三天两头往湖边跑,拍了大量精美风光照。一日小聚,我请他发几张得意之作给我鉴赏,并嘱咐一定要能代表网湖风貌,于是,很快就收到了他的邮件。那些照片拍得清晰、美观、大气。啧啧,真美。真的,我不得不佩服摄影家那双善于发现美的慧眼。那些照片,选取滩涂、草甸、林地三个场景,张张有水,张张有鸟,如此有代表性地折射出网湖之美,尤其是片中的几只鸟儿,在我心头烙下了深刻烙印。在梦中,我还常常听见它们在歌唱。当然,歌唱的还有那只阔别多年的鸊鷉。
明天,或者后天,我将踏上重游网湖之路。
作者:徐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