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南的偏远山乡,有一种独特的美食——猪血丸子,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承载着我对家乡深深的眷恋与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每至腊月,年关将近,家乡的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忙碌而又喜庆的味道。制作猪血丸子,是家乡人迎接新年必不可少的一项传统活动。天还未亮,父亲便会早早地起身,前往集市挑选制作猪血丸子的食材。新鲜的猪肉,肥瘦相间;猪血,殷红浓稠;还有那自家磨得白白胖胖的豆腐,散发着淡淡的豆香。
食材备齐后,制作猪血丸子的大幕便正式拉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各司其职,其乐融融。母亲将豆腐捏碎,手法娴熟而又轻柔。父亲则把猪肉切成细细的小丁,每一块肉丁都大小均匀,肥瘦比例恰到好处。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时不时地伸手帮忙递个东西,眼睛里满是对即将诞生的美食的期待。
接着,将切好的肉丁、猪血倒入碎豆腐中,再加入适量的盐、花椒粉、辣椒粉等调料。父亲那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在盆中不停地搅拌,各种食材在他的搅拌下逐渐融合在一起,猪血的红、豆腐的白、猪肉的粉,交织成一幅独特的画卷。搅拌均匀后,便是最关键的成型环节。母亲取来一小团馅料,放在手心,轻轻地搓揉、按压,不一会儿,一个圆润饱满的猪血丸子便初具雏形。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努力地搓着手中的丸子,可怎么也做不出母亲那般圆润,不是这边缺了一块,就是那边凸了出来,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做好的猪血丸子被整齐地摆放在竹筛子上,宛如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接下来便是熏制的过程,家乡人大多用燃烧后的谷壳、橘子皮、木屑等材料来熏制猪血丸子。将竹筛子置于熏烤架上,下面缓缓升起的烟雾,带着淡淡的果香与谷香,缭绕在丸子周围。在烟雾的熏陶下,猪血丸子慢慢地发生着变化,颜色由浅变深,表面逐渐变得油亮光滑,那独特的烟熏香味也一点点地渗透进丸子的每一寸肌理。
熏制好的猪血丸子,可以直接煮熟切片食用。当锅中的水煮沸,放入猪血丸子,随着水温的升高,丸子在锅中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煮熟后的猪血丸子,色泽黑红发亮,切成薄片,纹理清晰可见。夹起一片放入口中,首先感受到的是丸子表面那一层略带韧性的外皮,轻轻咬开,里面是细腻柔软的馅料,猪肉的鲜香、豆腐的嫩滑、猪血的醇厚以及各种调料的香味在口中瞬间绽放开来,那浓郁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尤其是那股独特的烟熏味,为猪血丸子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味,让人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
猪血丸子不仅是一道美味的食物,更是家乡人情感的纽带。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它是过年餐桌上的佳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这道美味,分享着一年来的喜怒哀乐,幸福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即使在生活条件日益改善的今天,猪血丸子依然是家乡人心中无法替代的美食。每当思念家乡的时候,我便会去寻找家乡的味道,可买到的猪血丸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思来想去,家乡的猪血丸子,那是家乡的山水、家乡的空气、家乡的亲情所赋予的独特韵味,是无法复制的,它是我与家乡之间那根扯不断的情感丝线。
贺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