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说：“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说，乡愁是儿时盛满那一缸温情的腌酸菜。
我的家乡地处白于山区，没有高山流水，也没有奇花怪石，而是一山连着一山、一坡套着一坡的沟沟壑壑，还有那一块块的庄稼田。若是遇上刮风的天气，便有落叶随风飘落，犹如天女散花，让我想起儿时帮祖母腌酸菜的趣事。
每到秋末冬初时节，庄稼基本入藏。农事已闲，庄户人家开始腌制酸菜了。腌制的白菜是自家菜园里种的，腌菜的大缸有一米多高，祖父用开水刷洗干净后将其挪放到窑里。祖母先是把白菜帮子上的黄叶去掉，然后在太阳下晾晒两天。腌菜当天，要烧一大锅开水，把白菜在里面快速地烫一下，捞出放清水里淘洗干净，之后再把淘洗过的白菜一层一层码放到大缸里，每一层白菜上面都要撒上一些大粒盐。待缸里放满了菜，上面再压上一块重重的大石头。第二天早上，缸里原本冒尖的菜堆儿被大石头压了下去，水也淹没了菜。在酸菜腌渍的过程中，要注意室内的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温度高的话缸里的菜容易烂掉，温度低则菜不容易发酵。大约一个月后，缸里水的颜色已经变黄，闻一下有酸味了，酸菜基本上就渍好了。
我常常帮祖母放水、加水。祖父在水盆边放了一块木板，防止人滑倒。而我则慢慢顺着木板一盆一盆地倒，倒完盆里的水，再把桶里的水一点点加满。我学着祖母坐个小板凳，双手轻快地在水里滑行，借助地势落差，将一颗刚从开水锅里捞出的白菜在水面缓缓铺陈。携带着山里娃的顽皮气，一边娓娓吟唱着自创歌谣，一边欢快地捞洗着。
腌菜那天，祖父常常拨开白菜帮，揪中间那两片黄菜心儿给我吃，刚开始吃嚼着嫩嫩丝丝的甜，确实怪好吃，但真要往饱了吃就一点也不好吃了。每每这时祖母少不得要埋怨祖父几句，祖父一笑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带着我到院里自顾玩起了陀螺。
往腌菜缸里撒盐也是我爱干的。祖母把清洗过的菜用盆端回来后，再一层层地码进缸里，每码一层都要撒上盐。祖父一手拿着盛盐的碗，一手抓起盐均匀地撒入缸里，我那时长得还不及缸高，只能爬上炕沿抢着祖父碗里的盐。
菜全部进缸后，灶坑里火星还没熄灭，不温不火正好炒瓜子，祖母不时地挑几粒大瓜子放到我的手心里。一旁的祖父则是直接给我剥了瓜子皮……
有人说，乡村是城市的童年，童年是人类的乡村。我要说，乡村是我儿时的乡愁，腌酸菜是我最诗意的乡愁。
作者：高志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