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忍冬的浆果熟透以后，满树满枝条的红色果实玛瑙一样，光彩夺目又秀色可餐，吸引了大批的鸟儿来聚餐。那是包含了食物、浆果和酒香的丰富野餐。所以，能在秋天听到众鸟歌唱，只有金银忍冬等有着成熟浆果的树林中才有这样的景象。
被鸟儿的歌声吸引，我不知不觉走到了金银忍冬树林前洗耳恭听。也许是我走得离树林太近，惊飞了几只鸟儿，那是几只白头鹎、灰椋鸟，还有两只迟疑了一下才飞走的乌鸫。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落在金银忍冬后面的圆柏树上，窥探着我何时离开，然后，等没有了危险，再回到金银忍冬树上，大快朵颐这无穷的美味。
只是，我也想听鸟儿的叫声，特别是深秋，许多鸟儿过了谈情说爱的季节，几乎噤声，还有一些鸟儿已经先行迁徙，离开了这片园子。偶尔遇到这么多聚会的林中鸟，美妙的鸟声也像它们吞噬的浆果一样，令我陶醉。
此时，我在想，如何取得鸟儿的信任？我不想惊扰了鸟儿，让它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享受浆果，而我还能听鸟观鸟。一个是生活之需，一个是精神需求。怎么调和这样的矛盾？万全之策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我要偷偷隐入树林，藏在树底下，鸟儿吃它们的浆果，我听鸟儿的一个个曲目，让我也欣赏到大自然的旋律。
这样想后，我悄悄低头俯身走进金银忍冬树林中，这些一丛丛枝干的林中，落了一层忍冬的浆果，熟透落下的，鸟儿碰落的，鸟儿现在只顾树上饱满的颗粒。地面上的浆果会被晒干，成为鸟儿冬天里的干果。
我找到一片浓密厚实的树荫下，打开我的折叠布椅，小心翼翼地坐下来，保持安静，没有弄出一点声响，这样我就能近距离地听鸟儿们的啼鸣。
在我隐蔽后，逐渐有鸟儿飞到了我头顶的树枝上，我有点暗暗惊喜，想抬头观察是什么鸟时，没有想到，我与鸟儿从树叶和果实间对了一下眼神。与鸟儿的眼神触碰，我有了打扰它的歉意，而它也有点措手不及，惊恐失措地飞走了。也许，我不该贪心，只是听听鸟儿的叫声也是好的，我还想看它在深秋的羽毛和漂亮的身姿。
我赶紧低下头，拿出一本书，象征性地把自己隐藏在书页中。鸟儿们一只接一只地来了，从叫声里，我知道它们就在我的头顶的树枝上，还有它们碰落的浆果落在我的书页上。还有鸟儿，几乎落在我脚边的树枝上。穿过树林的鸟儿的身影，只在我眼神的余光里，多美啊。它们自由地穿行在树林间，它们交谈和碰杯，都是那样亲和惬意。
这就够了。我已经闯入了它们的领地，有幸听到了众鸟歌唱，它们心里已经没有了畏惧和防范，回到了自然状态。也许，它们早已发现了我，只是感觉我并没有捣乱和伤害它们的意图，也就把最好的歌声尽情地唱出来，也是对我这个鸟声的痴迷者的一份独特礼物。
我心里在感激这些鸟儿。那些飞过我身边的灰喜鹊，它们无视我的存在，正说明它们已接纳我作为树林中的一员。即使我翻动书页，鸟儿也已不再有所慌乱。我知道，鸟儿也能猜透我的心思，也会理解我的心里的感受，来到园子里，把自己融入树木花草和鸟儿的生活中，相互尊重，才慢慢有了共同的体恤。
我谨守着诺言，只是听听鸟声就够了。我这样提醒自己告诫自己，当我在心里录下这些鸟声，我也会和它们告别，再把这片树林完整地留给这些鸟儿。
这些鸟声里，我似乎听到了秋天的赞美诗，当然也听出了忧伤，也许这些鸟儿中，有的鸟儿这样饱餐一顿后就要踏上漫长的迁徙旅途。它们也和留鸟们在作别，举杯相碰，饮下浆果的酒，就开始整装出发，相约来年春天的相聚。
作者：郭宗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