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可谓莲荷风华正茂的大美季节。夏日的荷塘,荷叶田田,莲蓬碧绿,荷花娇艳欲滴,清香弥漫,人还没到跟前,就已嗅到那沁人心脾的馨香。蜻蜓时而轻盈飞过,时而停歇花尖,小鱼小虾们在水中跳来蹦去,整片荷塘充满了勃勃生机。荷花盛开的日子,也是游人最多的日子。赏荷的人总是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拿相机拍摄的、支起画板写生的、吟诗诵词的,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可是,到了秋季,凉风一吹,吹走了我的青春芳华,也吹散夏荷的灿烂和芬芳。放眼荷塘,满目萧瑟。荷叶褪去翠绿的色泽,微微卷曲着泛黄的叶边,七零八落地立在池塘里,孤独而落寞,透着一丝颓败和苍凉,是秋天里最单调的色彩。那如织的游人,也被秋风吹得无踪无影。人们似乎更喜欢欣赏大自然最美丽繁华的盛景,没有人会在意残荷衰草、落红败柳走向生命末尾的寂寥与忧伤,谁能把这秋日里的残荷放在眼里,留在心上呢?
由此,我想到一位女友——莲。她有一个与荷一样的名字,也有着与荷一样的秉性。
由于母亲早逝,家境每况愈下,高中毕业后,莲就外出打工了。凭着勤劳聪慧,她很快当上了公司的小白领,二十出头的她已拥有一辆奔驰。不承想,她在一次回老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万幸的是本人无恙。可祸不单行,她又遭到不亚于车祸的打击,她的男朋友失踪了,一下子骗走她十万元的存款……面对人财两空的困窘,莲没有消沉颓废,而是抹去泪水,重新振作起来。因她家住山区,盛产兰花茶叶,经过几番努力与打拼,她创建了一间兰花茶手工制作工作室,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不仅如此,她还拿到了高级茶艺师资格证书……每当我在朋友圈,看到她娴熟优美地冲茶、泡茶、饮茶,打心眼儿为她点赞,为她自豪。
我若是不说,你怎能知晓?莲,虽说面容姣好,可她还拖着一条瘸腿,在人生的路上颠簸着。有时,我不禁打趣她道:“你真是一株上岸的荷花。”她微微一笑说:“你要相信自己值得拥有更美好的明天,无论受了多少伤,也要学会仰视、直立。”好一位残荷的代言人。
是啊,冷冷秋风中,残荷静默无言。可是,如果你细细端详,屏息静听,就会发现,枯萎的只是荷叶,荷茎始终没有倒伏,她是那么孤傲勇敢,执著地坚守着,即便是最后仅存的一点点枝叶匍匐在水面上,都始终保持着自我的恣势,仿佛一只单腿直立的白鹤,不失风骨。
残荷孑然而立,站在那里不悲不喜,残而不凋,残而不废。纵然洗尽铅华,褪去丰满鲜活的光泽,也要显露出最本真的气节傲骨,从容面对繁华过后的衰落。这是与生俱来的,任凭风雨摧毁,也夺不走那铮铮傲骨。夏荷虽艳,可哪有这残荷的韵味与神气?一池的残荷,虽显得凄清可怜,但它绝不乞求任何人的怜悯。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品味着李商隐的诗,我也不再悲天悯人,更觉秋日的残荷独有一番韵致,远离尘世喧嚣和功名利禄,拥有一腔坦荡从容的襟怀。不仅为他人而活,更为自己而活。残荷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重生和希望。
在与残荷对视的刹那,想着女友的故事,突然间,一种感动在心中荡漾。我不再触景伤情,愁绪萦怀,我分明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体内积蓄、升腾。
我要学习女友的精神,像一株秋日残荷那样,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上,不论坦途还是逆境,荣华还是苦难,都要从容面对,哪怕凋零也要站成生命最美的姿态。
作者:乔金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