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华灯绽放。我从后门出来右拐,便上了林大路,往北向走。林大路上到处闪耀着霓虹的光彩。过了天桥,个个店铺门口灯火通明,灯光与烟火味交织重叠、弥漫开来。我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年轻人摩肩接踵,在不同的店铺门口变换出不同的吃相。有站着排队的,有蹲着吃的,有相互交流开怀大笑的,有围成一个圈齐刷刷掏塑料袋里爆米花的,还有勾肩搭背边走边聊的……食物还没上桌,桌上食客更是形态各异,喝啤酒的在碰杯,盯着手机的在傻笑,自我陶醉唱歌的在敲碗边……他们吆喝着,放松一天的劳累,他们是附近高校的学生,有的则已步入了社会。
夜晚的倾心,是在这个不高档、不奢华的小摊吃上一碗米粉、一个串串、一杯薄酒、一捧爆米花……那份酣畅,是一种自由而恣意的幸福,比任何时候都满足。我不知不觉地闯入了这一年轻人的地盘,掺和着他们的热闹。
螺鼎记的螺蛳粉,远在天桥下,便袭来它特有的香味。浓郁的汤汁,标配上腐竹和酸笋,另加上一勺酸爽的萝卜粒。富有韧劲的粉条,一嚼一喝,特有的酸辣味充斥口腔,韵味十足。夏天的傍晚,曾有人正儿八经地请我在这里嗍螺蛳粉。用手当蒲扇,手动风微来,大汗淋漓,酣畅快意。前面的烤肉夹馍,今晚生意还没上来,队伍不长。如果赶上用餐高峰期,还能看到店员切馍、备菜、夹馍和装袋等一系列连贯而又利索的动作。这里曾忙到顾不上收银,学生伢子在桶子里自助找零钱。现在方便了,微信扫码发声音,店家用耳朵来收银。
香甜酸辣咸苦,蒸煮炸炒煎烤,味味俱全,样样都有,引得食客如云。烟火撑起了夜晚的温柔,似一缕柔风,成为年青人心头抹不去的诱惑。油嘴滑舌后的演说,人声鼎沸中成为最动人的誓言,成就了多少爱情。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夜市,渐渐进入高潮。一群又一群年轻人把口福安放在长长的队伍中,有的截住边吃边走的路人打听:“你这个好吃的叫什么名字,哪里有买?”
烤面筋、炸物社里的美食都曾吃过。突然眼前一亮,烤苕皮包肉末。我问:“苕皮是什么?”老板娘盯着火炉,忙得头都不抬:“红薯淀粉做的,好吃,你试试。”突然想起遥远的事来,顿感口中生津。幼时在农村,秋收后家家户户将红薯打碎,滤出淀粉。沉淀出一块块乳白色淀粉,晒干用来做粉丝。母亲会抓一块干淀粉放水搅拌,撒点盐,打个鸡蛋,继续搅拌成很稀的糊糊。烧红的锅里涂上猪油,将糊糊倒锅里。转动火上的锅,稀糊糊流向未开发的“领地”,摊成薄薄的淀粉皮。再涂点油,两面翻动,一张油漉漉通透的红薯粉皮大功告成。“故人”换个名字就不认识了,我要试一个烤苕皮。老板娘认真地烤着,没几分钟就递给我。苕皮香、肉香合二为一,似浓郁的乡愁,直钻鼻子。尝一口,麻辣鲜香、软糯弹口。我赶紧躲进灯光的暗处,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塞进了肚子。要不是有点烫,估计速度会更快。
吃完苕皮后,我折返买了一盒陕西甑糕。肚子实在装不下了,提着它往北继续前行。到了青园路和林大路交叉处,打算横过马路。抬头,对面石碑上的“文园”勾起我万千思绪。
三十年前,我在此求学三年,那时这里名叫“烂泥冲”。青园路弯弯曲曲贴着铁道学院的围墙进来,南北向的路在此拐成了东西向。路南边是水库,水库南岸是山冈,南高北低。雨天,水库里的水淌过青园路向北流。晴天,我偶尔沿青园路往南走走,鸡鸣犬吠,听说这片曾是畜牧农场。
那时,水库边刚刚新建了一排平房,开着亲民的饭店。刚入校时,寝室里实行AA制,五元能搓一顿饱的,毕业时涨到了十元。烂泥冲烟火可亲,现在竟成为附近学子的后花园。但晚上少有宵夜,局部有点微弱的灯光,大多境地黑灯瞎火。
烂泥冲在岁月中蜕变,已高楼林立、商铺栉比,惊艳了时光。填平的水库成了学子挑灯夜读的场所。我仿佛还看到那些农场工人换装锦衣夜行,脚步轻盈。曾经的高校、成人干部学院、民办高校、中专,有的消失了,有的升格了,也有的合并了,大浪淘沙成为三所响当当的大学。文化底蕴沉淀在这块风水宝地,这里是传播文化和文明的源泉,故名文源街道。我家现在就住在文源街道状元坡社区,古有状元郎,顾名思义,文蕴更上一楼。一脉传承的后花园,人流如织,闹市中喧嚣、热闹非凡。“文园”立碑之地算得上文源街道的核心位置,谐音梗,又语意双关,左手烟火右手诗书,一半烟火,一半清欢。偶怀心事的夜晚,轻轻走进文园,烟火升华了青春情谊,酿成了岁月香醇。
一段烟火,落在哪里都是归宿。心中有灯光,照到哪里都是前程,眼中有烟火,落在何处皆是真爱。
作者:朱鹏飞